俄乌战争进行到现在，战事走向不仅没有如俄军预想的那样发展，反而诸般不顺，地面部队的表现令人大跌眼镜。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俄陆军编制体制改革在最近10余年时间里反复折腾，以至于大伤元气，是其中一大重要原因。

01

激进的改革

综合俄军战报及西方报道，此次战争俄罗斯一共出动了四个地面集群，各种军级、师级、旅级番号眼花缭乱，部队的编成也非常混乱，同样是坦克部队、摩托化部队，既有师的编制，又有旅的编制。编制的不统一给战场指挥及协同动作平添了不少困难。

要问造成俄陆军这种现状的原因，还得从“谢尔久科夫改革”说起。

2008年，时任国防部长的谢尔久科夫看到俄军在俄格冲突中暴露出来的大量问题，决定对俄军进行深度改革。首先是将俄陆军战役指挥机构整合成11个集团军司令部和1个军司令部，集团军以下编制体制改革方面，谢尔久科夫将苏俄传统的“师-团”制改为“旅-营”制，也就是所谓的“师改旅”，即陆军满员师拆分成2个旅，其它减编师缩编成1个旅。当时他计划在2020年前组建125个旅。

根据俄国防部2008年12月发布的陆军编制表，旅有坦克旅、摩步旅和炮兵旅之分。其中摩步旅分为3种：分别以BMP步战车、BTR轮式装甲车和MT-LBV履带装甲车为主战装备。这3种类型的摩步旅编成是一样的，都辖1个坦克营、3个摩步营、2个榴弹炮营、1个火箭炮营、1个反坦克导弹营、2个防空导弹营、1个工兵营、1个通讯营、1个维修营、1个供应营、1个指挥连、1个侦察连、1个电子战连、1个卫生连、1个情报排和1个狙击排。

其中，坦克营为4连制，每连10辆坦克，加上营部1辆，全营共41辆坦克。摩步营辖3个各有10辆车的摩步连和1个8门制120毫米迫榴炮连。榴弹炮营、火箭炮营均为3个连18门制，它们和拥有2个反坦克导弹连（各有12辆发射车）和1个反坦克炮连（6门制）的反坦克营统归炮兵指挥所管，该指挥所拥有1个炮兵侦察连。与之类似，2个防空营也归拥有1个雷达排的防空指挥所管。

而同一时期，俄军炮兵旅被整编为51型和52型这两种类型。

51 型炮兵旅辖1个3连制榴弹炮营、1个2连制火箭炮营、1个3连制反坦克营、1个包含2个侦察连和1个测绘连的炮兵侦察营，以及1个指挥连、1个维修连、1个供应连、1个工兵排、1个防化排和1个卫生站。

52 型炮兵旅辖2个3连制榴弹炮营、1个3连制反坦克炮兵营、1个指挥连、1个炮兵侦察连、1个维修连和1个供应连。

不过，这个编制表仅执行了1年左右，谢尔久科夫又强力推进第二阶段的“深化改革”，主要内容是将仅有的4个坦克旅和其他摩步旅改编成统一的、装备更均衡的标准化摩步旅。标准化摩步旅按机动平台的不同，区分为重型、中型和轻型三种，但其编制是相同的。

以编制4618人的重型摩步旅为例。其下辖2个坦克营、2个摩步营、2个榴弹炮营、1个防空营、1个侦察营、1个通信营、1个工兵营、1个后勤营、1个指挥连、1个电子战连、1个防化连、1个卫生连。

其中，每个坦克营辖4个10车制坦克连和1个维修连，加上营部指挥排的2辆坦克，全营编制214人，共42辆坦克。每个摩步营连3个15车制的摩步连、1个6门制120毫米迫榴炮连、1个维修连和1个反坦克排。加上营部指挥排的战车，全营共有534人及52辆战车。

侦察营辖1个装备轻型轮式车辆的轻侦察连、1个装备14辆BRM的重型侦察连、1个12车制的火力支援连、1个电子侦察连、1个装备26架BKBD25和5架BKBD100的近程无人机排，1个装备4架BKMD的远程无人机排。加上营部指挥排的2辆R149BMRG指挥车和2辆BMP步兵战车，全营共442人。每个榴弹炮营辖3个6门制榴弹炮连。

防空营辖3个4车制“道尔”防空导弹连，1个6车制9K35M3“箭-10”防空导弹连、1个12车制2S6M2“通古斯卡”弹炮合一防空连、1个9车制9K38M“黄蜂”防空导弹连。

2010 版编制的最大亮点，在于旅属侦察部队由连级扩编为营级。其中，不仅将传统的武装侦察部队数量增加了1倍，而且新增了电子侦察和无人机这两种技术侦察手段。此外，旅属摩步营和坦克营首次采用西方式的2+2平衡编制。火箭炮部队和反坦克炮兵部队均从营级降为连级。

02

效果差强人意

师改旅这股潮流，始于美军。其本质是随着军事科技的发展，高度机械化和信息化的部队作战能力有了极大提升。以前用较大规模部队才能完成的任务，现在用较小规模的部队就能胜任，甚至还可以做得更好。

另一方面，随着精确制导武器的普及，迫切要求部队进一步疏散配置，降低战场兵力、兵器密度，以便在敌强大火力下提高部队生存概率。与此同时，各分散配置的小规模部队应做到随时能将战斗力集结到一个点上，以彻底压垮敌人。

不过，俄军2008版摩步（坦克）旅编制，本质上就是在原先1个摩步（坦克）团基础上，配上原先师级的支援单位而已。其旅属支援炮兵实际上就是1个完整的师属炮兵团。旅属防空兵是60%的师防空团加上原有的团混合防空连。工兵营、通信营也都是原来师级才有的单位。2010版的摩步旅编制，虽调整了坦克营和摩步营比例关系，但将侦察连升级为原先师级才有侦察营。

总体而言，俄军的旅本质上是没有团部的一团制“简编师”。之所以这么做，是他们认为步兵是一种通过短期训练就能速成的消耗性兵种，而坦克兵、炮兵、工兵、防空兵、通讯兵则是需要通过长期训练才能养成的技术兵种。既然培养不易，那么自然要在改革中尽可能保留技术兵种部队（分队）。

如果从这个角度衡量，俄陆军编制改革确有其国情所在。但是，无论是2008年版还是2010版编制，旅级编制过于追求面面俱到。尤其是后者，旅居然辖有11个营级单位和4个连级单位。在信息化水平低下情况下，难免出现管不过来的情况。

还有就是，俄军旅下属的营，仍然是单一的兵种营。这并非是俄军认识不足，而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合成营应该是在高度机械化、信息化条件下的产物。俄军虽然实现了全军机械化，但信息化却是一贯的短板。加之自苏联解体以来，俄军新型人才队伍建设便一直在低水平上徘徊。谢尔久科夫改革又以“一刀切”的方式裁撤了20万有经验的军官，以清除他眼中的“改革绊脚石”，造成了大批受过合成军队训练的高级军官流失。而原先的上校团长们，如今被安排到上校旅长的位置上，要跨专业指挥比过去多得多的营、连单位，显然一时难以胜任。故此俄军内部震荡程度远超外界想象。

03

重走回头路

2012年绍伊古继任俄国防部部长后，为稳定军队，他对谢尔久科夫一些激进做法进行了调整。在集团军以下部队编制方面，绍伊古着手将一些旅重新恢复成师，让各级军官们重新回到早已习惯成自然的老套路上去。根据绍伊古的规划，这些师都应该最终恢复成6团制的满编师，总人数在1.3万至1.5万人之间。

但实际上，目前这些师均为4团制的简编师。摩步师下辖2个摩步团，1个炮兵团，1个防空团，1个独立坦克营、1个独立反坦克营以及一些侦察、指挥（通信）、电子战、工兵、三防、后勤分队。坦克师的实际编制也一样，不过是将摩步师的2个摩步团替换成2个坦克团而已。

不过，回头路却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因受资金、人才等各方面因素制约，俄军旅改师的工作进展得并不快，截至目前仍然是旅远多于师。

无论是师还是旅，在乌克兰战场上都显得过于庞大，难以灵活运用。因此，目前投入乌克兰战场的俄军实际上是以营战斗群为作战单位的。其中，最“豪华”的营战斗群一般以1个摩步营为核心，加强1个坦克连，1个炮兵营，1个防空连，1个电子战排，1个无人机排，1个侦察排，1个工兵排，1个特战排。这种战斗群虽然作战灵活性提高了，但对营级部队首长的指挥、协调及应变能力要求很高，指挥难度很大。

另外，按编制俄军1个摩步旅应该编有3个摩步营、1个坦克营和1个炮兵团（下辖2个榴弹炮营1个火箭炮营）。摩步团与摩步旅的主要区别是仅辖有1个炮兵营。从理论上说，俄军每个齐装满员的摩步旅战时可拆分出3个营战斗群，每个齐装满员的摩步团也能拆出支援火力弱一些的3个营战斗群。

但这仅仅是理论上，俄军战备程度高的师（如近卫摩步第2师、近卫坦克第4师），也仅有1个电子战连和1个无人机连。师部手中还必须留有预备队，因此顶多能编出2个营战斗群。那些战备程度低的俄军摩步旅∕摩步团就没法这么做，只能在接到动员令后，将精锐力量和堪用装备集中起来，在36至48小时内勉强凑出1个营战斗群。但将堪用的、相对现代化的装备及部队里素质最高的人员都集中到营战斗群作为“尖刀”使用后，其他分队的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俄乌战争初期，在公路上大量丢弃重型装备的，大多就是这类部队。

即便是俄军最“豪华”的营战斗群，拥有的实力也与预想的有差距。因为俄军财力严重不足，没钱给部队配备大量信息化装备，以保证合成化的营战斗群各分队之间的密切协同。俄军前线指挥站收发信能力的兼容性和扩容性极差。加之俄军历来重战斗、轻后勤，师、旅一级部队的后勤保障能力严重不足，突出表现在后勤部队无力及时回收被战斗部队放弃的大型装备，任由其被乌军缴获或被乌克兰民众破坏，开战仅3天就出现了俄军战斗部队断粮的窘况。在这种情况下，又如何能有效支援营战斗群发挥出战斗力呢？

如果像2014年进军克里米亚那样，当地群众强烈亲俄，一路“箪食壶浆”，因此掩盖了俄军各方面问题。但自2014年以后，乌克兰民众仇俄反俄渐成主流，加之西方势力在幕后挑唆，乌克兰军民的抵抗意志已与克里米亚危机时不可同日而语。在这种情况下，俄军的各种问题自然就暴露无遗了。

（作者殷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