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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伊朗左翼女权主义者 | 只有那些抓着希望不放手的人才能获得希望，因此我别无选择。

在这部分访谈中，伊朗裔美国社会主义者、女权主义者、翻译家和作家弗里达·阿法里讲述里了伊朗最近的女权主义和反权威运动，以及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和全球进步运动面临的挑战。在此之前发推送前半部分访谈中，弗里达通过详实的历史与结构性的解释阐述了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如何在伊朗掌权，其中还批判性的评价了伊朗左派在这一过程中仅仅专注于反对西方帝国主义的角色。

现在不仅是妇女对强制穿戴头巾的规定感到愤怒，绝大多数国民也深有同感。民怨沸腾的原因还包括经济危机和正在经历的食物短缺，他们的家庭缺少衣物和住房，且病无所医。国家歧视库尔德人、阿拉伯人和俾路支人等少数民族。

伊朗妇女在过去40多年来所有不满和苦难的象征集中在一位库尔德女性玛莎·阿米尼（Mahsa Amini）身上。2022年，德黑兰、库尔德斯坦和全国各地爆发了反对强制头巾的抗议活动。人们不仅要求终止强制性佩戴头巾的规定，还要求终结伊斯兰共和国，终结国家和警察的暴行，终结性别暴力、压迫和暴政。

参与这次运动的人群非常年轻，大多数人的年龄在15到19岁之间。这些抗议者大多是高中生、大学生以及尚未开始工作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是促成这次运动非常重要的因素。

此外，这些年轻人通过上网看到了世界，并也因此深知现在的社会满足不了他们对未来的期待。

最近的抗议活动不仅关乎妇女权益和对保守派独裁者的反对，还提出了有关少数民族权益的问题。您能多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吗？

玛莎·阿米尼（Mahsa Zhina Amini）是库尔德人，这凸显了库尔德人因其少数民族身份而被迫失权的现象。伊朗的少数民族还包括了南部的阿拉伯人、东南部接壤巴基斯坦的俾路支人，还有土库曼族和阿塞拜疆人。在我提到的所有少数民族中只有阿塞拜疆人较好地融入了伊朗的体制。不论是伊朗历史上还是伊斯兰共和国建政后，都有少数阿塞拜疆人曾身居高位。

伊朗的少数民族被禁止在日常教学和行政的过程中使用其自己的语言，也无法控制自己居住地区的资源，他们被剥夺了最基本的权利。他们在如何使用自然资源，衡量对环境影响以及利润如何分配这些议题中并没有话语权。这些伊朗的少数民族的主要主张包括：尊重他们的文化，拥有使用他们民族语言的自由，对本地的资源的所有权，以及不受歧视的权利。他们并不谋求独立，而是希望建立一个使他们享有自治权的的联邦制度。

抗议者在伊朗的示威活动中举着已故的玛莎·阿米尼（Mahsa Amini）的照片，2022年。照片：Ozan Kose/AFP。

关于推行伊朗少数民族自治权的另一个困难点在于，有大量阿塞拜疆人生活在以库尔德人为主的伊朗西北部地区，民族间的摩擦一直在发生。如果推行联邦制度的话，两个民族共享同一个地区时的话语权要如何平衡？不过库尔德人和阿塞拜疆人表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可以被解决的，因为真正的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希望得到尊重，希望继续使用民族的语言，并且拥有对当地资源的公允的控制权。

伊朗库尔德党派内存在不同的倾向，其中一些党派已经与该地区的其他势力结成联盟。不过库尔德人希望在伊朗建立可行的联邦制的愿望及其进步主义思想非常强烈。俾路支领导层中的保守和贬抑女性的思想一直受到俾路支女权主义组织Dasgoharan的强烈批评。阿塞拜疆人和阿拉伯人中也存在一些保守的民族主义者。但是总而言之伊朗大部分少数民族都不主张独立。

伊朗也盛行波斯民族主义。例如被废黜的伊朗国王穆罕默德·里扎·巴列维（Mohammad Reza Pahlavi）的儿子雷扎·巴列维（Reza Pahlavi）曾试图建立一个政治联盟，自诩为继任执政者。他得到了来自伊朗女权主义者暨2004 年诺贝尔奖得主希林•伊巴迪（Shirin Ebadi）的支持。雷扎·巴列维（Reza Pahlavi）还得到了一位库尔德党代表暨领导人，以及一位来代表2020年被伊斯兰共和国击落的乌克兰飞机遇难者家属组织的著名活动家的支持。然而雷扎·巴列维的联盟似乎因其威权主义行径而瓦解。

雷扎·巴列维在2022年9月24日华盛顿特区与Mahsa Amini告别。照片：Allison Bailey/SOPA Images/Shutterstock。

在伊朗的知识分子中，也有一些反对君主制的民族主义人士希望能统一伊朗。他们认为多元的语言文化环境会导致分裂主义因而反对多元环境，因此执迷于推行波斯文化和波斯语作为主要语言。这是伊朗社会里不容忽视的一种声音。

还有另一种非常危险的可能性，伊斯兰共和国可能会逐渐淡化他的宗教原教旨主义色彩，最终变成像叙利亚的阿萨德政权一样的世俗威权国家。这是否会真的发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波斯/什叶派民族主义（译者注：伊朗当权派是什叶派民族主义份子，转向世俗主义威权国家，需要看当权派的偏好，也就因此取决于什叶派民族主义份子）。

好问题。幸运的是，伊朗的活动家们付出了很多努力以确保他们的运动聚焦于反对西方帝国主义、争取劳工权利和妇女权益。正因如此，尽管伊朗运动中存在危险的右翼民族主义元素，但目前西方左翼并没有以此来攻击伊朗运动。

我认为日益严重的外部威胁主要来自政府内部及其强大的执法机器，同时伊朗当局在国际上还有来自俄罗斯和其他国家的支持。普京甚至在2022年秋季“妇女，生命，自由”运动兴起后不久提出向伊朗派遣军队，这让我担心其他国家当局是否也会效仿采取类似军事行动以保卫伊朗政府？俄罗斯会不会在某个阶段出兵伊朗？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更不用说伊朗政府本身的军事实力了。

从内部来看，我认为君主派和世俗民族主义者身上的伊朗民族主义也是一种威胁。我甚至会觉得世俗民族主义者比君主制支持者更危险。

如果国家不承认少数民族的权利，就难以建立一个能够平衡各方权益，尤其妇女和环境问题的新政治体系，因此可能导致国家内部各地区之间的冲突。

（译者注：伊朗的环境问题包括车辆排放、炼油厂运营、工业废水等，这些问题导致空气质量恶化，特别是在城市地区。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报告将伊朗的环境指标排在 133 个国家中第 117 位。水资源短缺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该国还受到气候变化的威胁。）

伊朗女学生也参加了抗议活动，2022年。照片：来自开放来源。

在《今年国际妇女节，伊朗女权主义者站在前线 》一文中，我总结了伊朗女权运动者在过去几个月的活动中所提出的积极愿景。这篇文章以《来自伊朗独立工会及公民社会组织最低要求宣言》为基础。该声明于 2 月 14 日发表后便得到了伊朗主要进步团体、劳工团体、妇女权利团体和一些少数民族团体的支持。宣言指出：

时至今日，从库尔德斯坦省到锡斯坦省和俾路支斯坦省；从伊朗妇女到青年学生、教师、工人、维权者、艺术家、同性恋者、作家和很多被压迫的伊朗人；前所未有的国际支持涌向这些遍地开花的抗议活动。

这些抗议活动高举反对压迫的旗帜，反对女性贬抑、性别歧视、持续不断的经济危机、强迫劳动（slave labour）、贫困、苦难、阶级压迫以及基于民族和宗教的一切压迫。

这场运动代表了对过去一个世纪里大多数伊朗人民被迫忍受的宗教或世俗专制政权的一场革命。

该宣言敦促伊朗当局立即宣布无论男女在所有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家庭领域的权利完全平等。废除所有歧视性的性别认同和性取向法律，承认'LGBTQ+'社群的存在，并废除对多样化的性别认同和性别取向的刑罪化。支持妇女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未来，同时反对任何形式的父权支配。

住在土耳其的伊朗女性Nasibeh Samsai在2022年9月21日在伊斯坦布尔伊朗领事馆外的抗议活动中剪掉了她的头发。照片：Yasin AKGUL/AFP/Getty Images。

随后一群曾参与了上次声明的发表伊朗国内的女权活动家发表了一份国际妇女节声明，强调性别歧视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父权制的延续。他们还在此确认了《最低要求宣言》中提出的许多要求，并强调当前的运动已经超越了对政府的有所期待和诉求的阶段。无论是伊斯兰共和国还是君主制，他们要挑战所有权力机构。他们还主张激进的结构性变革，包括穿衣自由、足够糊口的工资、生育权和堕胎权、免费教育、免费医疗以及对老年人和残疾人的保障。

如果基于这些声明的抵抗运动能在这些活动家的领导下取得成功，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但问题在于，发布这些声明的人们和组织尚未详细阐明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我相信他们正在秘密进行相关工作，因此我们尚不了解所有细节。但显然，除非伊朗活动家也积极与伊朗在军事和政治方面介入的国家结盟，否则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包括乌克兰、叙利亚、黎巴嫩、伊拉克、也门和阿富汗。2022 年 3 月，伊朗女权主义领袖纳斯林·索图德（Nasrin Sotoudehdid）于俄罗斯发动全面入侵后，发表了声援乌克兰人的声明。

这场运动所主张的诉求体现了伊朗社会的一大飞跃。在这场相当混乱且多样化的群众动员中，这些诉求能得到大众何样程度上的支持？关于 LGBTIQ+ 权利的主张得到了公众在何样程度上的支持？或至少是运动参与者的支持？

依我所见，年轻一代对这一问题的态度肯定更加开放了。但我自己也不清楚整个社会在多大程度上支持 LGBTIQ+ 群体在现实中的合法权利。但我认为一些劳工组织支持该声明这一事实是非常重要的，其中一些参与联署的组织代表着非常深厚的社会阶层。我听闻起初在二月份时公共汽车工人工会不同意联署这份声明，但几个月后他们改变了主意。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在 2023 年 2 月 14 日声明上签名的不仅仅是一群知识分子。伊朗社会基层正在经历的重大变革非常鼓舞人心，让我们拭目以待。我对此抱以厚望，但依然如履薄冰。

2022年9月21日，伊朗德黑兰市举行的大规模抗议活动。照片：AP Photo。

西方正在发生的对妇女权利，生殖和堕胎权利的打压确实表明，我们不能说西方是支持妇女权利而东方则是压迫妇女的。西方国家在性别权利方面的倒退程度令人难以置信。我们也不要忘记，美帝国主义在占领阿富汗 20 年后与塔利班达成协议并于2021 年 8 月将权力交还给塔利班，这表明美国政府是多么淡漠妇女权利。

当伊朗妇女们领导着女权主义事业时，大多数美国女权主义者只是在呼吁投票支持民主党并改变州议会的构成。尽管这种行动对于保卫我们已有的权利来说这是必要的应对措施 ，但因其没有指向父权制，资本主义和种族主义之间的关系，所以依然远远不够。美国黑人女权主义者最具前瞻性。她们发起的生殖正义运动不仅呼吁选择权，还主张有尊严的生存权，包括医疗保健、教育和住房。美国黑人女权主义者同时也是监狱废奴运动（译者注：旨在减少或消除监狱和监狱系统，通过改造和再教育系统，取代政府体制下的以惩罚为目的的系统。）的领导者和思想家。

与其谈论西方与东方的二元对立，我们更需要讨论的是全球范围内的性别进步运动是如何受到打压的，而这正是21世纪专制资本主义的特征之一。

在德黑兰市中心的一次抗议活动中，妇女正在逃离警察。照片来源：美联社照片。

我认为这两种情况同时发生着。 我们遭受着资本主义、父权制、种族主义这些互相关联的制度的压迫。同时每个国家也有各自与其宗教，文化以及历史发展相关的独特因素。所有这些因素最终使我们以不同的方式经历着相似的压迫。

我们共同目睹了妇女群体在过去的几年里在反专制主义运动中的作用，无论是在伊朗、乌克兰、缅甸、苏丹，还是在美国的 "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女性总是积极参与并且身处一线。我们见证了反对性暴力的 MeToo 运动的兴起。MeToo 运动表明即使在发达的资本主义下，哪怕是最功成名就的女性也无法摆脱性暴力。然而MeToo 运动依然停留在个案工作上，如倡导袒露个人经历以及关怀幸存者。依我所见，MeToo 运动需要关注俄军入侵乌克兰后的大规模强奸问题，或者塔利班在阿富汗大规模杀害妇女的问题，或者苏丹政治动荡期间大量妇女被强奸的问题。MeToo 运动必须关注到这些问题上，否则我们只能拘泥于个案层面。

全球南方国家（译注：形容第三世界国家/发展中国家的中性表达）的人们往往把俄罗斯看作那个支持反殖民运动的苏联。人们总是对苏联与普京的俄罗斯之间的本质区别视而不见，俄罗斯并不是苏联，而乌克兰也曾是苏联的一部分。人们对俄罗斯和苏联的帝国主义行径置若罔闻。但伊朗曾亲历来自俄罗斯帝国主义的欺压。20 世纪初，英国和俄罗斯帝国根据各自的势力范围瓜分了伊朗。二战期间苏联和英国共同占领了伊朗，战后苏联试图攫取伊朗的石油特许权。当代伊朗如何铭记和反思这段历史？伊朗社会和进步运动应当如何看待苏联和俄罗斯？

伊朗人对俄罗斯的印象并不好。如您所提及的，伊朗和俄罗斯在 19 世纪签订了《土库曼斯坦条约》（Turkmenchaii）和《古利斯坦条约》（Gulistan），俄国通过这些条约掠夺了一部分位于高加索和中亚的此前属于伊朗的土地。俄国在 1906至1911 年伊朗立宪革命期间扮演了非常反动的角色。俄国人轰炸了伊朗议会，并处决了一些立宪运动中改革派的代表人物和领袖。图德党在苏联的支持下多年来对伊朗知识分子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许多伊朗知识分子与斯大林主义和其他一些极端左翼分子共情。

普京与霍梅尼的会晤，拍摄于2022年7月19日，地点为德黑兰，照片来源：美联社照片。

如前文所言，斯大林主义的政治遗产给伊朗带来了可怕的后果。大多数左派知识分子在革命期间都曾表示，我们应该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温和一些，美帝国主义才是主要敌人。如今我们收因结果。直到图德党（译注：一个非法的共产主义政党，也被译作伊朗人民党）的领导人于1983年被捕或遇害前，图德党一直主张支持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俄罗斯过去 30 多年来也一直在向伊朗出售武器和核电站设施。尽管苏联和巴列维王朝就曾有一些合作关系，但世殊时异，如今的俄方当局已经成为了伊斯兰共和国的主要盟友。伊朗正向俄罗斯出售用于轰炸乌克兰的无人机和导弹，而且正在莫斯科附近建造无人机工厂。所有这些问题使得伊朗与俄罗斯的关系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

至于伊朗大多数公众，他们对俄罗斯和普京有相当大的厌恶，并且支持乌克兰人。不幸的是，许多伊朗左派仍然认为是北约挑起的乌克兰战争，倘若他们支持乌克兰争取民族自决的斗争，就等同于为北约辩护。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声音。伊朗左派网站《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编辑于几个月前采访了三位左派人士。其中一位库尔德知识分子卡姆兰·马廷（Kamran Matin）坚决支持乌克兰的自决斗争，并彻底质疑了“战争是北约挑起的”以及“支持乌克兰就等同于对北约不加批判”的论调。而另外两位受访者 Saeed Rahnema 和 Yassamine Mather 则持不同观点。

许多伊朗知识分子在过去几年里都曾说过：如果我们放弃争取改革，选择发动一场革命推翻伊斯兰共和国，将会再次经历一场辙乱旗靡（混乱失败）的阿拉伯之春。但最终发起“妇女、生命、自由”运动的年轻人并不害怕，他们说："不，改革是不够的，我们要革命。"。因此我不认为阿拉伯之春的经历会阻碍人们对革命的向往。但我担心的是知识分子群体的失职，仅仅案头功夫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讨论民间组织的形式与内容和解放思想之间的联系，讨论如何让人们在组织中学会批判性思维。在我看来这是知识分子最重要的责任。

2011 年 1 月 20 日，突尼斯首都街头，警察拦住抗议者（阿拉伯之春）。照片：Christopher Furlong/Getty Images 克里斯托弗-弗隆/盖蒂图片社

我对这一系列运动的前景感到忧心忡忡。人们曾寄希望于在斯大林以及其他极端左翼思潮破产之后，能发展出一个新的深谋远虑的社会主义左派思想。某些地方已经做出了一些重要的努力，但我认为这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不仅是西方左派大多专注于反美帝国主义，绝大多数左翼人士也都无法于不同形式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影响下独善其身，他们会被卷入其中的一个或另一个资本主义制度构想。

许多人曾寄予厚望阿拉伯之春后来变成了一场灾难，一方面是因其内部对女性及性少数群体的歧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反资本主义被简化为只反对华尔街但是支持某种特定形式的国家资本主义。因为叙利亚人反抗暴虐无道的阿萨德政权时并未获得其所需的帮助，我们目睹了阿拉伯之春的崩溃。无独有偶，许多左翼人士因其反对美帝国主义的叙事而支持阿萨德政权。

我对妇女和女权主义仍然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在过去几年中乌克兰、伊朗、苏丹和缅甸等地的抗争层出不穷。女性总是积极参与其中甚至身先士卒，这确实意义重大。但女权主义也未能幸免于来自资本的吸引力。我正试图通过写作和公共活动将那些勇于面对挑战且敢于承担责任的女权主义者聚集在一起，从而在哲学上和在组织结构上构思出进步主义运动的坚实且深思熟虑的新的愿景。

只有那些抓着希望不放手的人才能获得希望，因此我别无选择。

作者简介：弗里达·阿法里，伊朗裔美国社会主义女权主义活动家、翻译家和作家。

奥克萨娜·达达克，社会科学博士，社会与劳动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兴趣：抗议运动、工人抗议、性别不平等、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女权主义。

译者简介：小更那，在努力给自己补课公民教育顺便找点事情做做的生活西化女宝。小驴悠悠，偶尔在画画，下周打算去酒馆试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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