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以身饲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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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九】以身饲魔(九)

2024-05-24 14:2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冰九】以身饲魔(九)

16

 

魔宫地牢。

 

彼时彼刻,晨昏冬夏都早已成为无从考量也毫无意义的词汇,血液凝固、疮口化脓,连呼吸好像没有了踪迹。在这个狭窄至极、昏暗压抑的牢室中,老鼠与蠕虫们悉悉索索地啃噬血肉的声响就是唯一的动静。

 

有一个女孩子趴在他身上哭。

 

沈清秋在极致的混沌、疲惫与苦痛之中张开独眼,模糊光影先是聚焦成躺在身下血污中的几截断剑,剧痛扼住心脏,他撑起头,再看见了那位已全然不似旧日时光的小姑娘。

 

那大概是他前世最后一次见到宁婴婴。

 

岳清源死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彻底被抽干了活下去的力气。可在他断掉最后一口气之前,洛冰河又放进来了宁婴婴,是啊,洛冰河怎么会愿意让他就这么简单干脆地解脱呢?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个曾经绕膝承欢、由自己一手宠大的小丫头了,他甚至是过了许久才缓缓意识到面前这位已做妇人打扮满目愁容的女子究竟是谁。年年岁岁,沧海桑田,那日审判台之上的失望与恼怒早就化作了一缕青烟,他看见宁婴婴,竟然惊异也嘲讽地发觉自己竟还有怜悯之心。

 

太可笑了。

 

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资格与立场在怜悯他人。

 

宁婴婴抱住他那副干枯残躯,千言万语只剩泪千行,最后哽咽着问他。

 

“师尊……早知今日,你可曾有悔么……”

 

17

 

“想什么呢?”

 

一只修匀干净的手掌伸到他面前,抽走那册书,笑着问他。

 

沈清秋蓦然回神。

 

他抬起头,看见洛冰河那双笑意吟吟的漆黑眉眼,正在专注地看着他。小丫头是午时走的,洛冰河去送,如今已然入夜。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含恨泣血地训斥了那么多句到底有没有用、有多少用,或者说在那小丫头那里也不过是几句需要撒娇应付过去的废话,听过即忘。沈清秋把指尖收进袖笼里,微微侧过头,宁婴婴的离开仿佛被抽走了最后的生机与人气,如今只觉得累,他眉宇疏淡地看着那盏雕金刻凤的陌生烛台,轻声说。

 

“这么快……她送到了?”

 

洛冰河靠在他面前的书桌上,向来端方优雅的小魔尊端上了几分不多见的风流随意,双臂抱胸,笔直的大长腿微微弯曲,道:“心魔剑可以开辟时空,开个门的事,当然快。只不过,送走师姐之后,我又去见了个人……”

 

沈清秋垂下眼睛,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刻意递过来的话茬,道:“哦。”

 

洛冰河猛然欺身,凑到他眼前,挑眉:“师尊就不问问我去见了谁?”

 

沈清秋靠在椅背上,与人叫骂的力气都没有,淡淡地说:“随便。”

 

“我见了秋海棠”,洛冰河说完,看着他顿时略有几分僵硬的眉眼,倏然一笑。他笑完,缓缓直起身,又状似随意地看了眼膝上那册方才从沈清秋手中抽出来的话本,转过话茬,可有可无地问:“怎么样?好看么?”

 

《神雕侠侣》

 

是宁婴婴早间读过被他大骂一通后留给他的那本。

 

沈清秋冷笑一声,视线落在窗外漆黑深远的幻花宫密林,眼底染上几分嘲讽:“说什么一生一世一个人,也不过是嘴甜些罢了,可真会哄人。”

 

洛冰河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作此评价,眉心微蹙:“不对啊,师姐方才与我讲了个大概,他不就只喜欢他师父么?”

 

 “白纸黑字写着呢,你自己不会看么?” 沈清秋抬眼,他想起前世宁婴婴所遭受的哄骗与辜负,烦躁与无力一同涌上来,有些不耐烦了:“他嘴上这么说,可见到什么别的姑娘时,也没少心猿意马。”

 

洛冰河的眼底竟浮现几抹似是而非的笑意,顿了片刻,看着他染上不悦的神情,幽幽道:“师尊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人家又没做些什么,偶尔出个小差,心里想想都不行么?”

 

“行!”沈清秋怒道:“那既然有了旁的想法,就不要讲什么只喜欢你一个的说辞哄人!”

 

洛冰河勾唇,忽而就笑了。

 

“听个故事而已,师尊急什么?”

 

来日魔君一手撑在椅背上,微微俯下身子,笑吟吟地盯着沈清秋布满冰冷与烦躁的眼眸,缓缓道。

 

“还是说……师尊是代入了别的什么人?”

 

是。

 

他确实代入了。

 

他代入了宁婴婴。他一想到宁婴婴上辈子最后被搓磨成那个样子趴在他身边哭着说后悔,一想到这小丫头重来一次还是那副满不在乎满脑子情爱不管听到什么话都左耳进右耳出,一想到洛冰河这种人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要花言巧语故作温情地坑上多少人,他就控制不住地烦躁至极。

 

沈清秋偏过眼睛,冷冰冰地说。

 

“没有。”

 

“没有就好”,洛冰河挑起他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绕,刻意放缓了语调逗人:“我还以为……师尊是代入了人家小龙女呢。”

 

“你有病吧!”沈清秋瞳孔地震,猛然转过眼睛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小龙女起码得是个女的吧!更何况”,仙尊顿了一瞬,转开视线,眼底浮过几分自嘲:“人家冰清玉洁、干干净净的,我可不配。”

 

“确实不配”,洛冰河想也没想地接话:“人家可比你温柔多了。”

 

沈清秋一怔。

 

他夺过洛冰河手中的那本书,放在桌上,抬起眼睛,冷冰冰地看向了洛冰河。

 

魔尊清了清嗓子,往后坐直身体,视线飘移,神情略有几分不常见的尴尬:“咳,也不……”

 

沈清秋冷笑。

 

“是,我不配做你师尊。”

 

仙师推开面前的魔君,站起身,走到了房间中央。

 

“我待你不好,于你有亏,让你从小缺衣少穿、受人凌辱、又将你推下悬崖,九死一生。可洛冰河,你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师父还不多的是?以你现在的修为与心机想要什么温柔好脾气的人找不到?你就非要把你所受之辱加到全天下千万苍生的头上么!”

 

“依师尊所言,倒是我的不是了”,洛冰河原本起身追他,听到后面的话之后,又顿下了脚步:“你身为人师,面对一懵懂幼童,非但不像其他师父一样加以宠爱,反倒是百般刁难欺辱,你就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宠爱?什么叫做宠爱?”沈清秋转过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我也给不了,你为什么就非要纠缠于……”

 

洛冰河打断他:“给不了?我看师尊只是不愿给罢,你对我那师姐难道不是宠爱得很吗?”

 

“少给我提宁婴婴!”沈清秋甩袖,提高声音:“宁婴婴难道被我养得有多好?你扪心自问,如果让你选你会愿意成为她那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明明是二十二岁的人了却傻得像是个十二三的小孩子的模样吗?你不会的。你说她以后怎么嫁人?夫家不满意怎么办?夫君变了心怎么办?受了旁人欺负了怎么办?她有任何一丁点自保的能力吗?洛冰河,这就是我一手宠大的小姑娘,我废了她一生。你也想成为这么一个废物吗?”

 

洛冰河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考虑问题,愣了一下,双臂抱胸,小声道:“那明帆呢?”

 

“明帆就是个蠢货!他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他妈的尚且说不准呢”,仙尊语调极冷:“还有什么叫做幼童?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小,因为你是个孩子,所以我就要让着你,我就要对你好,是这个意思么?”

 

洛冰河顶回去:“难道不是么?”

 

“可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因为我小所以就让着我的人呢!”

 

洛冰河眉心微皱,放下手臂,往沈清秋的方向走了几步:“你……”

 

“你说你见过秋海棠了,她怎么和你说的?她说她兄长待我有如亲弟弟是我恩将仇报见利忘义对吗?”仙尊抬起头,看着面前人的眼睛,冷笑一瞬,他拉开自己衣袖,垂下眼,眼底毫无情绪:“你给我换过衣服了,我身上有什么,你看不见吗?这难道是我闲着没事自己拿着香灰烫的?被人按着头撞在地上学狗叫就是她说的待我如至亲?我为了一口吃的让人打断腿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说我小我是孩子我就应该被让被宽容被宠爱呢?”

 

洛冰河垂下眼睛,他拉过沈清秋的胳膊,脸上笑意散去,指腹缓缓抚过仙尊苍白手臂之上刺眼而难看的烫伤疤痕,沉默不言。

 

“洛冰河,我用不着你同情”,沈清秋推开他的手:“我只是想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谁让你当初就是遇上我这么个无可救药的烂人了呢。”

 

洛冰河抬起眼睫,看向他:“师尊……”

 

“师尊……”沈清秋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充满嘲讽地,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他抬起眼睛,那双很冷情也很温柔的漂亮眼睛里盛满了湿漉漉的盈盈水光,看起来就像是酒杯里摇曳的酒渍与夜半寒潭中即将破碎的月光:“你说你希望可以有一个温柔善良待你好的师尊,我也希望。”

 

“我比所有人的希望。”

 

“所有人都在问我可曾有悔。岳清源问我,宁婴婴问我,你也问我……”

 

“我现在回答你,我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次呼吸,都在后悔。”

 

“是我贪心不足、是我自卑善妒、是我枉为人师、是我不配为人,是我才……”沈清秋顿了顿,他直直地望着洛冰河的眼睛,看起来就是大浪过后赤裸而冰冷的被腐蚀的千疮百孔的沙滩,终于还是无可遁形地铺在阳光之下:“我宁愿当初掉下无间深渊粉身碎骨的是我自己,我宁愿我彻底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宁愿你当初遇到的那个人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沈清秋停了一瞬,稳了稳声线,接着说:“如果不是我……”

 

岳清源、柳清歌、宁婴婴、明帆、幻花宫、苍穹山……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位向来牙尖嘴利的仙尊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话。

 

他垂下眼睛,终于,一滴眼泪滚落了下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洛冰河一直都以为,沈清秋是不会,或者说最起码是不会当着他的面哭的。

 

沈清秋就是冷漠无情、骄傲自负。

 

他的尊严就是他最宝贵也最伟大的财富,他永远都不会因为任何人与任何事而向任何对象低头,他根本就不稀罕也不屑于对那些妄想得到垂怜的凡夫俗子多分一个眼神,他生来高贵,他本性冷淡,他就是被打碎了牙折断了胳膊也不肯为自己的错处而与人辩解或是道歉。

 

他根本就没有眼泪这种象征着脆弱与悔恨的东西。

 

直到如今。

 

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尊还是像他的命运认了栽。

 

“那……”

 

洛冰河抓住仙尊的臂弯,用指尖点去泪水,声音就像是落在心脏上的羽毛一样轻。

 

“我这不是来了么。”

 

 

-tbc-

有点割裂俺知道,下章冰冰视角复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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