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借鉴好兆头

     （一）

　　身为一个恶魔，桑博一直有一个好奇的想法，一是天使的翅膀有多少根，二是恶魔的灵魂有多少克，当然天使们还流传着恶魔没有灵魂的传闻，那是非常不正确的，至少桑博是那样子认为，因为恶魔将灵魂献给撒旦跟天使将灵魂献给上帝一样，明明一样的说辞，一个却是高洁的奉献，一个却是邪恶的堕落。

　　啊，忘了说明，桑博最开始也是个天使，既不信仰上帝，也不臣服撒旦。可无论最后是归于那个阵营，他的上司和他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桑博，找点事做吧，瞧瞧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恶魔（天使）。

　　桑博也很无奈，在当一个天使的时候他每天都在悉心的照料自己的苹果树，而成为一个恶魔的的时候，大恶魔告诉小桑博叫他去作恶，于是桑博高高兴兴的去一把火烧了那个该死的苹果树，其乐融融的进入了恶魔的大家庭，烧焦的那棵苹果树在圣洁美丽的伊甸园黑不溜秋的，他借此还去偷看了天穹之镜，上帝造物的镜子！

　　大天使长甚至气的差点连装着圣水的银罐子都没有拿稳，而大天使长气的胡子都要掉了：“很好，你再也不是一个天使了，我要把你的羽毛都烧干净！”

　　于是大恶魔拍了拍桑博的肩膀正式的宣告：“很好，你正式的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当恶魔的日子很悠哉，因为恶魔上司可比吹毛求疵的天使上司好糊弄多了。他还自己研发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水，都是跟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巫们学的，她们总是聚在一起谈论一些阴谋，或者是制作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茶会上高调的讨论要谋害某某个国家的国王，拥有王位，然后再拥有无穷无尽的爱情，尽情欢愉。可她们最梦寐以求的还是容颜永驻，一本拥有大预言书的大女巫就宣言，谁要是能够让她永驻青春，就能够得到的这本预言书，获得所有问题的答案。

　　这吸引了桑博，如果能拥有大预言书，这显然是这个世界的发财大道。可惜他并不擅长什么秘术，就算是恶魔和天使也不会容颜永驻。地狱里面没有图书馆，就是有关于那些魔法的，秘术的，赐福的···这些桑博曾经都不感兴趣，不过现在有了兴致。

　　 可惜他已经没有洁白的小翅膀了，也早就不是一个小天使了，翅膀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一根羽毛，有的只是冰冷细密的鳞片，不过恶魔都不是死脑筋，他就像是第一次上天堂的时候那样，变成了一个少年混在一批还没有授予的翅膀的见习天使之中，年迈的大天使长正带着他们参观着伊甸园的美景。

　　直到了某片焦黑的土地，地皮都被烧的焦黑，一个黑不溜秋的树干直立着，老天使慈祥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愉：“这是天使的耻辱，这块土地再也长不出任何东西了，那个糟糕透了的小叛徒。”

　　太可怜了，如果让这群天真的小家伙知道自己即将种两百年苹果树，桑博都觉得可怜透顶。

　　他要开溜了，在老天使长没有发现他的时候，按照记忆中想要进入天使的图书馆，但他忘了一件事情，他没有借读卡，金发的轮班管理员与他对视。看着那俊俏的脸庞，半晌，桑博才想起来这到底是谁，是和他同一批的天使，也算是同学的杰帕德。那个一丝不苟，乏味至极的好学生，对方总爱挑逗他，见他做了恶作剧不呵斥，也不阻止，就是喜欢看着他请求自己帮助的可怜模样，又有谁知道，这个正义凌然最为出色被视为接班人的好学生，酷爱包庇桑博这个小坏痞。

　　“我可以在这里借书吗？”

　　装乖卖巧他游刃有余，毕竟现在的桑博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天使，还隐藏了容貌和发色。

　　“可以。”对方回答。

　　“可是我还没有借书卡。”

　　他办出一副为难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要得到对方的通融。

　　心想这位好心善良的老友一定会通融大度，因为以往桑博总是忘带图书卡，总得需要找什么人借，然而大部分小天使都被桑博恶作剧过，最后只有迟钝冷面的杰帕德愿意借给他，他是个好心人，这是老桑博的认可。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你要借什么呢？”

　　“只是一些最为普通的魔法书罢了，我亲爱的管理员大人···”

　　“只是魔法书吗？”

　　他湛蓝的眼睛，清澈如上帝手侧的天穹之镜，那面造物之镜，投射出碧波的海与伊甸美景。

　　桑博忽然回神。

　　“桑博。”

　　对方轻喊了他的名字，总是能把他看破。

　　那眼睛不再清澈，再看一眼似乎就要难割难舍。

　　（二）

　　桑博又懊又恼，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并不是心虚自己的行径，而只单单杰帕德。奇了奇，怪了怪，他桑博可不是这么腼腆的人，就算是被老朋友发现，也应该轻快游刃有余的带来一声问好，保持一个恶魔的优雅。他叹了口气，顺手从伊甸摘走了几个苹果，能明辨是非的苹果，当然不能糊弄聪明至极的女巫。

　　那永葆青春还有什么办法，他太多诗人都在感叹年华老去，有人说过，如果能够从死神的名单上面划去自己的名字，生命就可以停止流逝，得到永恒的生命就好了。桑博唏嘘这样的做法，女巫却是催促着他跃跃欲试，于桑博而言比起死神有没有名单，他倒是更加关心死神吃不吃苹果。

　　桑博咬了一口苹果，扔掉了手里面的缺口的苹果，那是一个惊天喜剧，死神不吃苹果，因为他厌恶上帝。

　　当他在那片凄凉的墓园，飘落的黄叶尽显凄凉，死神是匍匐在黑色土壤中的一具白骨，这是死神的休息日，永恒的一秒钟，在这一秒钟里面，整个世界，整个人宇宙都不会有任何生命消失，因为死神在沉眠，他的鼻鼾声很响亮，没有一点死亡的寂静。

　　桑博须得将手伸到对方的肋骨中，掏出那本黑不溜秋的笔记本。他觉得自己把手丢到了冰水里面，然后又被扔到了岩浆里面，直到将死神的名单的拿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但过程却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太多。这像个草稿本密密麻麻挤着潦草的名字，桑博低头看着，很快找到了魔女的名字，准备将魔女的名字划掉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差点吹飞脆弱的纸张。

　　“好了，我差点酿成大祸。”

　　他将纸张夹了回去，如约划掉女巫的名字之后，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杰帕德。桑博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羽毛笔抖了抖，正要落下去的时候，死神的手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

　　对方的声音如同十二月的寒冰，又好像带着点慢性咽炎。

　　“你已经划掉一个名字了。”

　　平和没有愤怒，好比说出：你已经划掉一个名字！

　　而是说，你已经划掉了一个名字了。

　　这一点让桑博敏锐的抓到，这个恶魔现在强装镇定，死神喜欢诚实的人。

　　“是的，我已经划掉一个名字了，一个女巫说她想容颜永驻，然后一个好心的恶魔路过了，偶然看见了自己朋友的名字也在上面。”

  这简直是天大的愚弄。

  死神当然不会同情他。

　　“哈哈！恶魔没有朋友的，就像是死神没有星期天，不···我该放假了，永生的人会成为新的死神，她将如愿以偿的容颜永驻，时间长久到她厌恶看到自己的皮囊。”

　　说着他就要消失。

　　“那我的朋友怎么办？”

　　至少让他把杰帕德的名字也划掉。

　　可惜晚了，对方的就像成了古老村庄的一缕炊烟。

　　桑博静静的站着，酷爱恶作剧的他头一次觉得有些落寞。

　　“喂，太过分了，我好像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三）

　　“哦，你说的是真的吗？死神，我？噢，我的天。我现在应该立刻马上开一个茶话会。”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桑博有些佩服对方的脑回路，打量了一下对方，选择直截了当的开口。 

　　“我想划掉我朋友的名字，笔记本上说他无法度过这周日，今天已经周五了。”

　　魔女最喜欢的红桃白瓷杯差点碎成两半，她精致的面孔露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亲爱的，你在说些什么，难道在询问我，能不能将死神的权柄乖乖拱手相让，再说，我的猫头鹰已经将信函送走了，你难道想让那些小荡妇们嘲笑我吗···”

　　她烧死过恶魔，也差点被人类烧死过，是个富有各种经验的大魔女。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一本贴满水晶宝石的厚壳书，露出了一个笑容，要打发他。

　　“或许，预言书告诉你会怎么做，它曾让我无数次死了逃生，乖宝宝，你不妨问问它，一个恶魔应该如何挽回天使的性命。”

　　或许不应该让这个疯婆子做死神，但那是上帝的事。

　　桑博翻开了预言书，如何才能救他的朋友呢。

　　这本书果真浮现的出了一行小字。

　　【真爱之人的灵魂三百克】

　　桑博思考的时候，习惯食指抵在自己尖牙，他笃定他的朋友或许有那么一分分爱他，却又突然丧气，反正他挺爱的朋友的，虽然早在一百年前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记全，因为他一向认为，爱一个人第一眼爱上的一定是皮囊，而不是名字，之后爱上的是灵魂，也不是名字。

　　“真是戏耍我，天使不会爱人，恶魔没有灵魂。”

　　他要失去他最好的朋友了，往后也不会好过，再也没有人记住他了，在最糟糕的发生之前，他要放火烧了这本破书。

　　也就是此刻，只见的洁白的纸张上浮现了新的一行字，回复了一个大多恶魔都少知的答案，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拿恶魔的灵魂去称重，所以众所皆知的就是，天使的灵魂有五百克，人类的有一百克，而动物们皆是二十五克，上帝的数字游戏总是无趣至极，分配灵魂的时候，说不定就跟思考羊毛应该是直的还是卷的差不多。

　　【恶魔灵魂三百克】

　　桑博自言自语：“我当然爱我的朋友。”

　　他用红脚的信鸽给他传信，就约在一片密林里，据说撒旦就是在此堕落。

　　这里有个小故事，鸽子的脚和他的羽毛一样是白的，天使们用他们传信，鸽子飞晕头转向的时候就容易将信传错，于是桑博就用红墨水将鸽子的脚染成了红色的，其他人纷纷效仿，传说红脚的鸽子传去的第一封信必然是情书，送给的第一个人必然是情人。

　　然而只有两个人知道信件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一个是桑博，一个是杰帕德。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现在的他要扮女人，要引诱杰帕德，又不能使其堕落，这可真是个难事。他坐在树枝上思考着，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已经赴约而来，在那之前，他还在想变成一个纯情少女好一些，还是丰满动人的少妇好一些。

　　“桑博。”

　　老朋友来了，杰帕德自然而然的坐在他旁边，他太准时了，甚至总是提前。

　　桑博歪头去打量他的侧脸，如此俊俏迷人，连月光都忍不住沉沦。

　　在桑博的视线里面，这位准大天使长带起了一丝羞赫，就好像一块冰要被烈火融化，明明对方还没有做什么。

       老天使总是不同意他们二人勾搭在一起，就好像是第一个老父亲的宝贝女儿被登徒子勾引。

　　当桑博正想说些什么，这一瞬间，他们察觉到了有不少的事情即将发生。

　　那必然是绝对糟糕的。

　　上帝生气，撒旦也发怒了。

　　一个是因为死神易主了，让被惩罚的贪婪罪人得到了解脱。

　　一个是因为那无法无天的疯婆子戏耍了撒旦，让对方的丢了颜面。

　　桑博要倒大霉了，他真是做了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最后对自己的老友发出感叹。

　　他难得真诚：“让我亲亲你吧朋友，这次并非是晚安吻，是一个告别的吻。”

　　他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灵魂挽救杰帕德的生命，只不过仪式有些特殊，他不知道谁规定的要将灵魂从口腔之中吐出，不过在他认识的诗人里面，暂且没有人写出过灵魂犹如呕吐物的诗句。

　　天空密布乌云，开始下起了圣水，大地裂开缝隙，开始燃烧幽蓝色的火焰。

　　杰帕德知道的桑博惹上了大麻烦，用自己的那洁白的羽翼笼罩着他以免被圣水伤害。

　　“桑博，你做了什么？”

　　事到如今的他仍旧轻声细语，耐心至极。

　　桑博总是毫无保留的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自己的朋友，这次却含含糊糊。

　　“你要死了，我也要死了，但临死之前，我能挽救你的灵魂。”

　　“桑博，这不是个好听的玩笑。”

　　地上的火焰，蔓延到了树上。

　　桑博催促他行动：“我不想和天使一起被烧焦。”

　　对方仍旧固执的留下，又竭力的防止桑博亲他，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圣水浇了三天三夜，桑博不算是第一次嘲弄上帝了，他了解这位造物主的习性，对方总觉得自己要比撒旦仁慈，于是率先收了手，撒旦更恶劣，猛的一下让地狱之火烧了上来，杰帕德护住了他的，圣洁的羽毛被烧焦，尽数化成了灰烬，他看着杰帕德秃了羽毛，心中充满了愧疚。

　　沉默中，两人莫名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我想起了那封信。”

　　里面的内容只有两个问题。

　　恶魔的灵魂有多少克？天使的羽毛有多少根？

　　一本傻瓜书告诉他，恶魔的灵魂只有三百克。

　　现在他的眼睛告诉他，天使的羽毛是零根。

　　“我在死神的笔记本上看见令你名字，我亲爱的朋友，杰帕德·布朗尼，我太难过了，恶魔不能失去他唯一的朋友，这样他的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杰帕德打断对方的深情告白，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我叫杰帕德·朗道。”

　　桑博一脸惊愕。

　  他也不气，或者将生气转化成为了别的情绪，俯身：“现在我要如你的愿了，我的朋友。”

　　“我要吻你了，但不是离别的吻。”

　　桑博心想，这会他倒是成了恶魔，在此狠狠的作起了恶。

　　“你的眼睛装着我呢，那你的灵魂呢？我有什么分量呢。”

　　这场乌龙，真是叫他良心不安。

　　他别过了头，承接不住那炽热的目光，那真是比地狱之火还要滚烫，于是他吞吞吐吐···

　　“三百克，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