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博物院“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

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设置山水场景，投放多媒体视频

博物馆传统书画展扭转了以往小众的局面，这得益于新理念的运用，使传统书画展呈现出新形态。通过整合本馆藏品、集合多家博物馆的藏品组合、举办动态变化的系列书画展，规模从小型展览向大型展览跃升。运用宏大叙事的全局观，建立书画家和作品蕴涵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关系，向全面展现与书画创作相关的历史、人文、社会等多元素、多维度拓展。通过增强视听感、意境感、戏剧感，获得剧场感的体验。通过诠现书画家的心路、心情、心境，实现书画家、作品与观众的思想与情感交流。

参观精心策划、制作精良的博物馆传统书画展已经成为备受观众追捧的潮流，这得益于博物馆书画展对新理念的运用，使传统书画展呈现出新形态。

一、博物馆传统书画展的规模扩大

博物馆传统书画展通过以下几种方式，规模从小型展览向大型展览跃升。

一是整合本馆藏品。以做“大书画”的概念着眼，汇集与诗书画印有关以及泛书画的藏品。2015年9月8日至11月8日，故宫博物院建院90周年特展“石渠宝笈”，分为在延禧宫古书画研究中心展出的“编纂篇”和在武英殿书画馆展出的“典藏篇”两个部分，展出书画、玺印、善本书等共283件作品。将原有武英殿书画馆之外的武英殿东、西两侧典籍馆、延禧宫两层空间都纳入特展展场，开创了故宫博物院以往的新的书画展形式。

广东省博物馆于2018年7月13日至11月11日推出“解密中国传统山水画”展，分为“山水之源”“山水之法”“山水之美”“山水之用”“山水之脉”五个部分，展出馆藏书画、自然矿物标本、陶瓷、玉器杂项、古籍等多个门类的文物，共近130件（套）。

二是集合多家博物馆的藏品组合。苏州博物馆于2012年11月6日至2013年1月6日举办“石田大穰——吴门画派之沈周特展”，汇集了14家博物馆藏沈周的50幅真迹，除了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浙江省博物馆等国内博物馆，还向海外的瑞士苏黎世莱特堡博物馆、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大阪市立美术馆选借展品。2013年11月10日至2014年2月16日，苏州博物馆“衡山仰止——吴门画派之文徴明特展”汇集了22家博物馆藏74件作品，首次向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美国耶鲁大学艺术馆、美国檀香山艺术博物馆借展。2014年12月9日至2015年3月8日，苏州博物馆“六如真如——吴门画派之唐寅特展”海外展品得到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支持。

三是举办动态变化的系列书画展。2017年7月1日至今，台北故宫博物院推出“笔墨见真章：历代书法选萃”与“看画·读画：历代名迹选萃”，每期展出2个月，每期更换书画展品，讲述中国书画历史脉络的演变。

广西博物馆“丹青桂韵——馆藏明清人物画展”海报

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自2013至2017年推出固定陈列“丹青桂韵”馆藏书画作品展，每3个月更换一个主题，每期作品30至40件，先后推出了“馆藏书画精品展”“馆藏明清人物画展”“广西近代美术教育名家作品展”等12个专题，不仅展示了代表馆藏实力的大师之作，还整理展示了广西籍书画家的作品。

二、博物馆传统书画展的视野拓宽

“历代书画展”“书画精品展”的模式正在淡出，博物馆传统书画展突破单一观赏书画作品的艺术视角，不再是孤立地去观摩单一件作品，而是向全面展现与书画创作相关的历史、人文、社会等多元素、多维度拓展。

书画是历史时空的切片，运用宏大叙事的全局观拓展视野可以深化认识。名垂千古的书画艺术大师和经典作品之所以能形成，与书画家所处的时代密不可分，与书画家的个人经历、命运密不可分，与书画家的个人修为密不可分。在没有手机、照相机、摄像机的古代，书画担当着记录人像、风景、节庆礼仪、市井民俗、天文气象等的职责，成为今人循迹端倪、窥见和求证历史真相的工具和机缘。

故宫博物院“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展厅入口处的海报墙

运用宏大叙事的全局观，在一次书画展主题下，把展出的所有书画作品和作者形成一个互相关联的系统和整体，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维度内，以书画家和作品为圆心，涟漪式地不断扩散，建立书画家和作品蕴含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关系，从而使展出作品的信息量得以放大、展览的叙述脉络更具连贯性和统一性，有利于观众对经典铸造形成的理解更准确、更完整，有利于以图叙史，让观众以史为鉴、知古鉴今，而不是片面甚至带有偏见。

（一）“过去”是追溯和厘清。以“追溯”为线索，厘清书画家与社会生活环境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状态，寻求展出作品形成的要素和条件。通过“追溯”，把看不懂的作品从玄虚变为具体化，不仅解释“画的是什么”“是谁画的”“什么年代画的”等，还了解“用什么技法画”“为了什么原因画”“在什么心境下画”等深层次问题，从而把握欣赏和研读作品的法门，理解作品中的笔墨语汇、色调、意象、格局、气派、格调、气韵、意境。2007年9月25日至12月25日，山西省博物馆推出“霜红之韵——傅山诞辰四百周年书画大展”，展览的设计者不仅全面展示了傅山书法的不同特色，更是将这些特色同政治背景、作者经历有机地结合起来，把傅山的书法还原到傅山的生活经历和精神世界中。

（二）“现在”是审视和研讨，给予评价。科学恰当地评价书画家的历史地位、历史作用和作品的代表性，包括利用书画家之后的先贤（今人的前辈）和当前学术界的研究成果。评价能够方便观众知道经典作品的意义，解释“为什么能画出这样的经典作品”。2018年12月7日至2019年3月10日，上海博物馆举办的“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以古为师——董其昌和他的时代”，展出董其昌的古书画鉴藏及其师友在内对他的创作和画学理论产生影响的晋唐宋元名迹，旨在探讨其所在的“时代土壤”对他产生的作用；第二部分“宇宙在手——董其昌的艺术成就与超越”，以董其昌创作的时间为序，择取传统期、兼容并蓄风格形成期、成熟期、人书俱老天真烂漫期四个时期的书画创作；第三部分为“一代宗师——董其昌的艺术影响和作品辨伪”。此次展览充分利用了大量的科研学术成果，并实现学术话语的大众表达。

（三）“未来”是思索和开拓，回应当代关切，照见未来。传统书画的价值不仅在艺术审美方面，更重要的是在观念上的激荡、在思想上汲取养分。书画蕴含着国人尊崇的哲学思想，使展览意义具有社会性，启发今人领悟和思索人与大自然的关系、人与时代和社会的关系，启发今人把前人的思考继续推进，使传统价值观得以延续而不是断层或被遗忘。2017年9月15日至12月14日，故宫博物院推出的“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是以青绿为索引梳理中国山水画的艺术通史展。展览还放置了现代艺术家与青绿山水有关的当代艺术实践，如曾梵志的雕塑作品《踏雪寻梅》、徐冰的装置艺术作品《背后的故事：溪山秋色图》，启发今人对环境保护、人类与大自然关系的思索。

三、博物馆传统书画展注重剧场感体验

传统书画展既要用艺术术语确保展览的品质和品位，又能用去艺术术语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宏大叙事的全局观可分为三个层次：一是介绍类，常见的是通过部分说明、图版、说明牌文字介绍书画家的生平简介、艺术风格、技法、画论等；二是描述类，表现书画家的形象、个性、人性，如今书画展会以图片形式展示古代书画家的自画像、他人画像、老照片，还有作品中讲述的、画面中描绘的故事；三是动态类，把没有生命的、静态的展品赋予行动、感受、语言来演绎。毫无疑问，常见的传统书画展在展现到第一层次时就终止了，第二、三个层次是表现难度最大的，可以借助非文字形式的表现手段，这在当前书画展中运用比重在加大探索空间在加大。

这就是在展厅中营造剧场感，让传统书画展的体验向触动多感官、触动心灵深处深化，从单一的视觉体验转向调用听觉、触觉、嗅觉、感觉的多重体验模式，用造型艺术和声光电等技术的结合，让观众身临其境地浸入书画中的特定性场景，产生深刻的接触与记忆。

故宫博物院“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青绿色设计基调

第一，增强视听感。观展过程中，视线在展柜内移动，保持单向线动和对同质书画作品的凝视，很容易产生疲惫。增强视听感包括看的范围不只是展览的重点——书画作品，还可以包括与书画相关的要素。广东省博物馆“解密中国传统山水画”展中介绍了矿物颜料的来源，有洋红、胭脂、花青、藤黄等，植物颜料如明胶、桃胶、明矾等，展示了颜料相对应的矿石，以及各式墨、各式毛笔。

2013年10月26日至2014年1月19日，英国国立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举办“中国古代绘画名品700—1900”，在陈列从波士顿美术馆借的宋徽宗摹《张萱捣练图》时，配合有一个传统工笔绘画的4分钟视频短片，内容是邀请故宫博物院摹画师祖莪还原《捣练图》的制作过程和工艺要领。作画过程包括了背粉（亦称托色）以及多层渲染等绘画手法，使观众了解到中国传统工笔画着色的方式与欧洲传统油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增强视听感包括听的范围。2017年5月6日至6月28日，故宫博物院“‘四僧’书画展”在髡残、八大两个单元之间布置了琴房，癭木琴桌上有古琴，观众经过会听到古琴演奏的琴曲、古琴与萧和埙合奏的琴曲《潇湘水云》《平沙落雁》《平湖秋月》等，古乐与四僧身份、经历、情操十分贴切。

2018年9月12日至10月30日，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设置一座题为“清晖”的凉亭，琴师用古琴现场演奏《高山流水》等古曲，与四王画中的山水古意契合。“选择的乐曲要与展览内容协调，演奏不能‘喧宾夺主’，为了让观众在更放松的氛围里欣赏古代展品。”

第二，增强意境感。意境是书画作者抒情的表象，是中国传统书画高深之所在，画面看似平凡简单，但意兴盎然。可借助以下几种方式营造意境：

1.复原。复原包括复原画中之景、复原作者经历的地方、复原画中的原型等。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在手卷作品后面的背景墙配有高清晰的山水实景图，方便观众用直观的方式了解画中的实景，体会“四王”作为山水画正宗的艺术。

2.造景。在展线的角落处、转角处、画作前方等设置湖石、盆景、珍玩、笔墨纸砚、仿古家具，已经越来越多地运用。比如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在部分说明牌前放置案几，角落处放置角几和太湖石盆景，作者介绍说明牌前放置太湖石和插花，营造出仿古的雅致氛围，使观众步入展厅，不再是只看到单调的大通柜，视线由平面变为三维立体，增强了观画赏画的兴致。

更为极致的是，造景不是装饰目的的陈设，而是与展品的特质、展览主题相结合、相关联。景不仅在展柜内，还出现在整个展示空间内，在展厅的各个地方。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设置一座题名为“清晖”的凉亭。康熙年间，“四王”中的王翚，其室名清晖阁，60岁时以布衣征召入京，主持绘制《康熙南巡图》卷，被皇太子绘扇书以“山水清晖”四字作为褒奖。王翚从学者甚众，有《清晖赠言》传世。造“清晖”凉亭，不仅呼应和深化了展览的内容，而且吸引观众驻足停留。当观众在凉亭内憩息时，“亭”的作用在释放，观众可眺望到凉亭对面的一处造景，以展出的山水画放大图为背景，数字屏显让图中的朵朵白云飘动起来、瀑布溪河水流动起来。背景图前有奇石点缀，再现了画中的远山和近景，结合古曲播放，一幅动静相融的高山流水图就在眼前。借助造景，山形、水势、结构布局的时紧时松、时疏时密，水墨的浓淡在音韵快慢的助力下，把流动的气息、气韵传递给观众，这一过程让人感觉平缓而舒畅。书画作者主观的“意”和观众主观的“意”都与客观的“景”结合，一同实现对“境”的共鸣和共识。

第三，增强戏剧感。传统书画中的题材、画法和画风较为相似，传统书画展增强戏剧感的核心是建立对比和比较，突显差异，让书画家的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突出书画作品的本质特征，加强书画作品的艺术效果，迅速放大展览重点，在观众参观的短时间内引起观众关注，加深印象。

1.比较。比较是对创作手法相近的书画家寻求异同。比如一般观众对清初“四王”容易混淆，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把四位画家的书画作品放置一堂，把对比和比较最大化，画家各自的艺术风格和特征得以凸显，让观众体会到王时敏的苍润松秀、王鉴的滑润纤细、王翚的滋润秀雅、王原祁的“笔端金刚杵”，四位画家画风相近却依然保持着个性。

2.对照。故宫博物院“四僧书画特展”石涛《云山图轴》前放置一块形态相似石头，观众会将实物与画中的物进行对照，参透画家描绘此类物品的笔法。“这正是今天博物馆常见的设计语言，绘画作品与自然物品比较，传统与当代艺术并置，有时并不与主线相关，却能延伸出令人思考的话题。”

3.对比。把风格和理论有明显差异、互相对立甚至有冲突的书画家作品进行比照。广东博物馆于2016年举办的“相看两不厌——馆藏明清瓷画与绘画展”，将同时代的相同艺术主题（如人物、神话、花卉等）放在不同介质（绢、纸和瓷）上进行对比考察，探寻画家和匠人对相同主题的不同理解和艺术表达。

“四王”笔法工整严谨，在清代是得到皇室推崇的正统画派；“四僧”画风洒脱恣肆，在中国艺术史上被称为可与“四王”分庭抗礼。2017年故宫推出“‘四王’绘画特展”，2018年故宫推出“四僧书画特展”，如此对比把学理的探究和引人入胜的出奇效果推向一个高层次。

戏剧感可以富有趣味性和想象力，但切忌娱乐化书画家，保持严肃和庄重。故宫博物院“四僧书画特展”设计者在“僧房南侧的‘窗’做了四条屏的形式，透光的效果完全是现代的手法，不仅是装饰，更是又一次四僧‘聚会’。四幅画分别是四个人画作的局部，拼合而成的效果很有戏剧性，方便细心的观众比较其中的异同。此景看似随意，其实是设计师精心埋下的伏笔”。

四、博物馆传统书画展重视精神世界的交流

博物馆传统书画展重视书画家、作品与观众的思想与情感交流。思想与情感的交流具有双向性和隐藏性，对欣赏者的要求更高，也是取决观众能不能看懂书画最高层次的关键。没有云游四方，没有对自然风景的审美经历，就难以体会山水画景致包含的气韵；如果疏离花鸟鱼虫，就难以体会给自然万物赋予的社会品格；没有人生历练，就难以体会笔墨线条中折射的书画家的苦难和坎坷经历。看得懂书画的共鸣点在于理解作者，理解“为什么能创作出这样的经典”，实现精神世界的交流和思想情感的共鸣。

思想与情感交流的实现需在书画家、作品与观众之间平等的对话中进行，在双方的平视中进行。博物馆传统书画展创造景、境、情、思的融合，书画家有情感的抒发，才有意境的呈现。博物馆传统书画展通过意境的呈现，让观众体会书画家笔下的情感。交流可以让观众感受到伟大杰出的书画家不是高山仰止，而是平易近人的；交流可以让观众恍然大悟，传统书画是作者的心灵写照，是岁月留下的真挚情感和用心创作，从而达到个人渐修、顿悟、心灵和灵魂激荡、净化、人格升华。

一是心路。传统书画是书画家艺术修养与自我修养的完美结合，书画家的传奇生涯、创作历程、人文修养和长期虔诚的修为，对生命的深度思考凝汇成笔端的禅机与儒理，才能推陈出新、独开生面。历代伟大杰出的书画家犹如繁星璀璨，普通观众难以尽晓书画家的艺术人生。作品的雅致和机趣是书画家精神状态的投影。博物馆传统书画展高度凝练书画家的学问、才智、个性、技能和气质，让观众过目难忘。

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说明图版前放置盆景

2017年9月6日至12月5日，故宫博物院“赵孟𫖯书画特展”为了凸显赵孟𫖯的个人形象，从赵孟𫖯号“松雪道人”、著有《松雪斋文集》为突破口，展厅入口营造竹影斑驳陆离的效果，展柜内陈设青松盆景。

禅是四僧的烙印。故宫博物院“四僧书画特展”设置一个仿明清时期的禅房，在案几、花几、矮几上放置瓶花，让观众体会四僧“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方一净土”的参透。

二是心情。书画家在创作作品时怀着不同的目的和功用，如教化、抒情、叙说、唱和、酬赠、劝慰等。很多传世名作因带着故事，使作品满溢着情感色彩。博物馆传统书画展通过渲染气氛来制造情感色彩，运用象征手法将书画展品和展场人格化、情感化，彰显生命力的传递。

故宫博物院“‘四王’绘画特展部分说明图版前”放置案几和太湖石

故宫博物院“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展厅内的顶面、墙面、地面、包柱，游目都是石青石绿的色调，观众穿行在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意象空间，仿若游走于青绿山水与书画作者对话，内心十分欢喜。“《千里江山》里不再是现实山色的模拟，而是还原成创作者心理的色彩，像是王希孟青春的向往，华贵、缤纷、熠耀发亮。”

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的颜真卿《祭侄文稿》是书法家遭遇国仇家恨、面对侄子的尸骨遗骸而奋笔疾书的经典作品，笔墨中饱含着愤怒和哀恸的真情实感。2019年1月，此卷由台北故宫博物院借给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展出。《祭侄文稿》被陈列在一个血红色的展柜内，配以血红色的展墙。展柜上方红色绸带印着《祭侄文稿》的23行文字如字字泣血，让人感怀颜真卿笔法与情感的高度融合。

三是心境。书画作品笔绘的景—境之上，是升华至心境的静—净。书画线条流动之美、画面气韵生动的落脚和归属，是作者灵魂的净洁，也是传递给观者的精神养分，这是中国传统书画最独一无二的魅力之根本。

古代书画家创作时内心清净明澈、静心专一，才能不受外界干扰，超越匠人之作和技巧的束缚，创造出经典。故宫博物院“四僧书画特展”设置禅房。西侧墙靠着一张罗汉椅，墙上挂着古琴；禅房正中有一张矮几，矮几上搁有笔架山、毛笔、砚台，矮几前有一禅修打坐的蒲团。东侧墙有一张案几，放有黄花梨佛龛，内供奉铜佛。北侧墙上四幅屏条，屏条前有一张罗汉桌，一侧角落放有香几，上有明式鬲式炉、瓶、香盒。场景真实再现了修行生活的空间，观众仿佛置身于“四僧”所生活的世界，清淡、简约，仿若修行人正在使用的日常，刚离开或准备进入的状态，让观者不忍打扰这份清静，并从中获得心灵的慰藉和放松。

古人观赏书画作品亦是虔诚、私人、隐秘的。文人雅士、收藏者在私人书斋或书房拭案、净手、焚香而后展卷，或者在文人雅集等比较私密的地方，约三五好友坐论行吟。故宫博物院“四僧书画特展”在髡残、八大两个单元之间布置了琴房，琴桌后有投影，一轮满月掠过四僧画作局部，月光朦胧，幽远空灵。观者静得的观画氛围，促使观众生发独处之心，或小声耳语甚至不语，促使观众放下手机，细心品读，促使观众珍视与前人对话的机缘。

结语

新理念和新形态，是让传统书画深入人心、深得人心的有效手段，让博物馆传统书画展更大型、更全面、更精细、更精致、更具美感，专业研究人员、书画家群体、爱好者、普通观众均能从中有所收获。传统书画展的时间维度不再拘泥于历代，展览的时间维度不断拉伸，甚至与当代艺术、前沿的先锋理念结合，让传统书画焕发鲜活的生命力和时代感。观众有了更多的停留时间，浸入情景中遐想。观众可以延续古代书画家的创作，把自身当作创作的一部分，而不再是停顿于过往，观赏书画也成为与自己平日生活和思考相关的一部分，在轻松、放松、自如的欣赏状态中，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积淀现代精神，提升文化审美品格。

作者｜蓝武芳（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原文发表于《艺术博物馆》国际刊总第11期

编辑｜郑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