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倪嘉宁 中南屋世界公民教育 来自专辑国际视野

提起米歇尔·奥巴马，你脑海中是不是会浮现出这样的形象？

知性得体。

优雅合宜。

端庄大方。

然而，你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在这些的场合中，优雅端庄的米歇尔的头发全！是！假！发！

米歇尔真实的头发是这样的：

像米歇尔一样，很多黑人女明星的头发也都是假发。比如我们所熟知的唯一一位黑人影后“猫女”哈莉·贝瑞、蝉联格莱美大奖的蕾哈娜、有黑人血统的碧昂斯。找到一张她们不戴假发的照片难比登天。

▲一头“价值连城”的秀发的黑人女星们 /图源：网络

而许多人不知道，这些假发大多出自中国河南省。仅许昌一个县，就贡献了全球一半的假发。这些假发中的绝大多数，都漂洋过海卖给世界各地的黑人女性。其中一个商家说：“黑人不戴假发，就像我们不穿衣服一样。”

黑人女性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戴假发？这要从奴隶贸易和殖民主义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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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女性的假发：殖民主义的遗存

黑人的发质细而卷，需要特殊的打理方式。在传统的非洲文化中，女性的发型主要有两种：爆炸头（kinky hair）和“脏辫”（braids），这两种发型都是适合黑人的发质特点的。

在任何一种文化中，头发都有着文化、社会上的重要意义。在原始的非洲大陆上，女性的发型常常被用来区分地位阶级。精心打理的头发往往象征着女性更高的阶级。

福柯曾指出，权力与话语合谋，使得人们在建构身体形象时，自动遵循着强势权力的话语规则。在西方的审美框架下，黑人的一切传统发型都受到了打压。白人的笔直或微卷的头发被看作是“美”的标准，而黑人自然的细卷发则被打压为“野蛮的”、“放荡的”。

随着殖民者将一船船的黑人作为奴隶贩卖到大洋彼岸，在美国南方的种植园，这种审美标准也延续了下来。庄园主乐于将头发更符合西方审美的黑奴纳入屋内，作为在身边服侍的仆人，而任发型相对蓬乱的女性黑奴在室外，从事采摘棉花、烟草等繁重的体力劳动。

日久天长，这套西方的审美标准逐渐被黑人女性内化——作为被观看对象的她们，开始采取观看者的评判标准。她们视自己天然的头发为丑，想要遮蔽或改变自己天然的发型特征。为了得到社会的接纳和认可，越来越多的非洲女性从年纪尚幼时就开始戴假发。

有学者认为，如今头发在传统黑人文化中用以区别阶级差异的作用逐渐消退。如今，不论阶级，所有黑人女性都戴上高度同质化的西方发型。即使是一个生长在非洲贫民窟的女孩，每个月也会花一定的开销在假发上。

然而，头发标明阶级差异的作用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存留下来。家庭条件优渥的黑人女性每个月在假发上的花费多达500美元。多顶精致的假发能够彰显她们的经济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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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掉假发，自然卷万岁！

黑人女性在假发上的开销不仅仅是为了美观，也是为了避免可能带来的麻烦。由于黑人的自然发型始终被视为“不整洁的”、“不适合专业场合的”，许多公司、学校都在规章制度中限制了黑人的发型。

即使在黑人权利受到相对重视的美国，黑人由于头发而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新闻至今屡见不鲜。2010年，Chasity Jones由于不愿意剪去自己自然的卷发，而被新公司辞退。在2018年，一名高中生因为编了非洲传统发辫，而被学校开除学籍。辣妹组合的梅尔·B在一次访谈中袒露，造型团队要求她必须拉直她的头发。

随着黑人权利运动的推进，尤其是“黑命攸关”（Black Life Matters）运动风起云涌，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反思强加在黑人身上的审美。

“为什么要觉得我们原本的头发是丑的呢？”来自南非的Mislisuthando Bongela认为，“认为黑人的头发是个问题，底层逻辑是他们认为黑人是个问题。”

在大众传播环境中，黑人的头发被赋予了新的话语，成为了黑人民权的符号之一。一场“自然头发运动”（The Natural Hair Movement）开始了。世界各地的黑人纷纷在社交平台上晒出自己天然的头发。

在这场重新定义“美”的运动中，自然的黑人发型越来越得到了主流社会的认可。全球调研企业Mintel的数据显示，在2011到2016年间，黑人女性在烫发上的花销减少了30%。

在奥巴马的整个任期之间，米歇尔在公共场合始终保持着一头优雅端庄的假发。

但离开白宫后，米歇尔开始以自然卷示人。这迟到已久的自然卷依旧让不少黑人女性激动万分：“自然卷万岁！”

这名历史上首个黑皮肤的“第一夫人”，终于通过自己的头发为“成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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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嘉宁

香港大学社会工作和政治专业

参考资料：

【1】Jacqueline – Bethel Mougoue. African Women Do Not Look Good in Wigs: Gender, Beauty Rituals and Cultural Identity in Anglophone Cameroon, 1961-1972

https://feministafrica.net/2020/02/28/african-women-do-not-look-good-in-wigs-gender-beauty-rituals-and-cultural-identity-in-anglophone-cameroon-1961-1972/

【2】微在. 戴假发是黑人女性的刚需，这里藏着一段屈辱的民族史

https://k.sina.cn/article_5041572450_12c804a62001006yo7.html

【3】Sharon Adtutu Omotoso. Untangling the knotty politics of African women’s hair

https://theconversation.com/untangling-the-knotty-politics-of-african-womens-hair-48252

【4】JSTOR. How Natural Black Hair at Work Became a Civil Rights Issue

https://daily.jstor.org/how-natural-black-hair-at-work-became-a-civil-rights-issue/

成为你自己，自然卷万岁！

原标题：《米歇尔·奥巴马、蕾哈娜、碧昂斯戴的都是河南产的假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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