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条河流,都有故事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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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河流,都有故事在流淌

2024-07-17 14:4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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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与民居。/视觉中国

河流上的故事越来越少,“文学的根据地已经不是乡村,不是野地,不是河流,而是高楼大厦。大家都在写窗明几净的东西”。

✎作者 | 洞照

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收录了周武王克商后,巡视四方,祭祀山川的乐歌《周颂·时迈》。歌中唱道:“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古人对河流的敬畏可见一斑。

在《国风》中,河流意象则更多呈现出浪漫与神圣之感,寄托着作者的心绪与向往。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周南·关雎》)、“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周南·汉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秦风·蒹葭》)……

尽管这些诗篇的发源地难以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都与黄河、长江等大河及其支流息息相关。可以说,河流既是古人生活之必需品,也是其想象力的催化剂。“奇书”《山海经》便是个中翘楚。

“不可能不说河流”

据统计,《山海经》里有264条水道,它们充当奇观与异事的故事背景、神兽与怪物的生活环境,或仅表示方位,如:“黑水出焉,而西流于大杅。是多怪鸟兽。”

《诗经》与《山海经》中的一些河流意象,也常见于后世不同体裁的文艺作品中。如出现频率颇高的“赤水”,《楚辞·离骚》将其描写为:“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作家徐则臣指出,河流是人类最重要的一个生活背景,“所以不可能不说河流,不可能不说水”。对于人类文明来说,水的意象都至关重要且不可取代。

曹植《洛神赋图》(局部)中的洛水女神与东方美学。/视觉中国

“现在发现的各种遗址一般有两个特点,一是靠水,二是在高地上。因为有水喝才能活下来,在高地上才不容易被水淹掉。”徐则臣表示,海洋文明亦然,“《荷马史诗》讲述的战争也是在海边上打的。”

在中国古代,水路是最常用的长途运输方式,无论是载货还是载人。

“现在我们写古人传记,不就是写他一生的生活轨迹和生命轨迹吗?就是一路上怎么走的,沿着哪个路线走的,干了什么,想了什么,有什么影响。他沿着河流走,河流就是他的路线。”

以诗文为例,古人的很大一部分创作都近于日记,它们“起到记录的作用,以文学的方式来记录、表达自己的经历和对一时、一地、一事的感受”,所以很多诗文都用哪一天、见了谁、做了什么的漫长说明来作题目。

于是缘河行舟的漫漫旅途,顺理成章地成为文人墨客的写作契机。天然的河流在他们笔下熠熠生辉,尽显汹涌、平缓、蜿蜒、跌宕之百态。

在游历壮美山河、书写天然河流的同时,隋唐以来的文人墨客亦钟情于运河。徐则臣认为,隋唐大运河以降,大半个中国的文化都与之相关。“因为文学一是需要作者,二是需要传播,不传播就没有读者。而传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路径就是沿着运河走,所以你会发现,整个运河沿线出了很多文人。因为运河沿线生活富足,教育和文化传播跟得上。文化传播造就了更多的文化人,良性循环。”

徐则臣提到,吴承恩、施耐庵等人都是生活在有文化底蕴的地方。曹雪芹也被认为出生于滨水的江宁织造府,他在《红楼梦》里多次写到水。徐则臣说:“林黛玉进北京,她上岸的地方就在今天通州的张家湾。据说曹雪芹有表亲在张家湾,所以他在张家湾待过。林黛玉沿运河北上来北京,必须经过张家湾,那是一个大码头。”

张家湾公园的河流。/图虫

“码头、河流、运河,全面改变中国”

历史上数不胜数的真实事件和人物,仿佛都在提醒徐则臣运河的重要性。

就拿苏州来说,资料记载,自顺治三年(1646年)开科取士到光绪三十年(1904年)科止,苏州府考取了25个状元,占全国的22.5%,为各府之冠。

徐则臣说:“在过去,运河就是今天的高速公路,外面的能人能过来,里面的能人能出去,大家相互交流。而且苏州有钱,有钱就能搞文化,就能去学习,然后出去考试。如果生在交通不便的大山里,一辈子连山都出不去,怎么去考科举?”

运河不仅塑造了人,也塑造了城市。《金瓶梅词话》提到的临清,就是一座因运河而荣的城市。

徐则臣了解到,临清最初只是一个小村庄。运河通航后,那里建起了大粮仓,由士兵把守。后来人们发现,临清的运河边上产的泥适宜做贡砖,就是紫禁城院子里地面上铺的那些大砖头,于是那里出现了上万个砖窑,人口迅速聚集,最后慢慢变成一个大码头,成长为一个城市。

另一个更极致的例子是扬州。从春秋时期的小镇,到后来的“销金窟”,再到明清时期的国际大都市,扬州的兴盛离不开长江与运河。它就处在两河交界之处。

扬州因河流而繁盛。/视觉中国

“现在我们说的夜市,最早是从扬州兴起的。”徐则臣说,隋唐之前都要宵禁,运河开通后,为了方便船只赶夜进城,宵禁和“坊市分离”的制度逐渐改变。

运河两岸红尘滚滚,生活气息越来越浓,所以金庸会在《鹿鼎记》里写,韦小宝毕生所愿就是回扬州开店,足见扬州美女如云、声色犬马的大码头风韵。不难看出,与此前“天然去雕饰”的文艺作品相比,运河沿岸诞生的作品更加精雕细琢,也更有人情味。

正如徐则臣所言,河流在中国文学中的变化,就像人们拍照习惯的变化一样:“过去我们可能拍风景更多,现在我们也拍风景,也拍河流,但是在里面有人了,有细节了,有人间烟火了。”

他觉得,河流被人工化之后,基本上也被驯服了。所以文人的写作从自然慢慢过渡到人,过渡到民生,过渡到对历史的反思。

从那以后,文学中的生命与历史不再无关,人与自然也有了联系。人的存在使作品的内涵更丰富,更有层次感,“所以诗文中的信息量、艺术空间和阐释空间也更大”。

在当代,河流意象也跟随人走进了不同的文艺领域,比如阿炳在运河边创作的《二泉映月》、贾樟柯在河上和码头上拍摄的电影《三峡好人》,以及杨超镜头里的《长江图》……

贾樟柯《三峡好人》剧照。

富有传奇色彩的码头故事,是河流留给我们的又一块瑰宝。徐则臣说:“上海青帮的前身是漕帮,早期是一个漕运水手的维权组织,最后变成了一个帮会;沈从文写沅水的那些小说,可见水上的生活都是有今天没明天,因为艰险辛苦,所以会本能地放纵,充满了蓬勃的、原初的生命力,那些传奇的故事十分动人。”

徐则臣表示,虽然这类人和组织早已不复存在,但码头故事仍通过其他形式流传下来,譬如具有象征性的“拜码头”意识,以及多姿多彩的地方艺术,例如年画。

“天津是一个大码头,那地方的文化就容易被传播到其他地方去,同时又吸收南来北往的审美和趣味为我所用,纳入自己的艺术范畴,所以形成的杨柳青年画跟开封年画、苏州年画是完全不一样的,既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又能够在周边的一大片地方有广大的市场。”

“我们身边还有这样一条河”

20世纪的中国文坛,与河流有关的名作大量涌现。

如沈从文的《长河》、汪曾祺笔下的河流与水、李劼人的《死水微澜》、莫言的《秋水》、苏童的《河流的秘密》、张承志的《北方的河》,以及“运河之子”刘绍棠的作品……

徐则臣认为,河流之于文学的最重要意义在于,它在文学里不是一个“死的、静态的”意象,“它应该是一个活的东西,最后让文学活起来”。

根据徐则臣个人的创作经验,当河流成为描写对象,其作用首先是点明故事背景。再者,有些人把河流当作与人物、故事建立某种契合关系的一个重要元素。如果这位作者笔力不够,抑或对河流没有深入的理解,那么河流就只是一个背景而已,“完全可以换成其他的”。

在徐则臣看来,最经典的书写河流的文学作品里,河流意象都是不可或缺、不可置换的。他表示:“在作品中大规模触及河流、触及海洋、触及水的人,大部分是跟水有感情的。”倘若只是功利地为了写而写,那河流更多时候也只能一带而过,或仅仅作为背景。这样的作品既展现不出对河流的理解,也不会让读者产生共鸣,更不能成为经典。

构思小说《北上》时,徐则臣研读了许多关于河流的经典著作。“我就在想,今天我写河流、写运河,我要写什么?”

《北上》

徐则臣 著

十月文化 |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8-12

徐则臣深知,日常状态的河流他也能写,但肯定写不过那些一辈子生活在河边的大家。尤其是生活在江南的人,他们的文字湿润、有弹性,弥漫着氤氲的水汽。相较于不在水边长大的作家,他们对色彩、结构及人物内心的把控更为细腻。这犹如西北土窑与江南小榭的差别,也如这些建筑里放置的粗粝物件与包浆家具的差别。

于是徐则臣着眼于河流与人、与历史、与民族的关系:“我如果要写,就希望用一条河串起我对历史和现实的思考。我不再专门去写日常生活意义上的一条河流,我更愿意展现文化意义上的一条河流。”

《长江图》剧照。

《北上》的采风工作断断续续,耗时很长。

徐则臣时而沿运河的重要码头走,时而乘船与船老大或渔夫闲聊,为的是“感受”。

“反正就瞎聊呗,”徐则臣笑着说,“也没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有的时候就是感受一下。你没有那个感受,写出来的就是一条想象的河流,想象的河流和真实的河流之间完全不一样。”

徐则臣在采风中发现,以河为生的人对河流的敬畏心因人而异。

老船工、老渔民对河流的感情自不必说,船就是他们的家,河就是他们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河上的生活有规矩、有仪式感、有传统,河流神圣而不可侵犯。

然而,年轻一代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所见所感的是一条被技术和机械大举侵犯的河流,一条只有艰苦没有浪漫、只有颓唐没有威严的河流。他们更愿意到岸上过现代化的、稳当的日子。长此以往,河流上的故事越来越少。徐则臣遗憾地说:“别说不在水边的人,即使是在水边生活的人,其实跟河流已经貌合神离,已经对河流视而不见。”

2020年8月6日,上海。河流的故事越来越少,人们似乎更愿意到岸上过现代化的、稳当的日子。/周平浪 摄

如今,人与自然渐行渐远。除了旱季和雨季,已经很少有人想起河流。哪怕登上豪华的长江邮轮,游客的目光也很少向下看。

文艺工作者也难以免俗。当他们更多地考虑性价比、变现和转化率的时候,室内环境渐渐挤掉了自然环境的空间,似乎没人愿意花时间琢磨河流了。这个曾经备受瞩目的意象,正从文学、绘画、音乐、影视等作品里消失。

“这些人已经不生活在水边上,而是生活在大城市了。”徐则臣说,“文学的根据地已经不是乡村,不是野地,不是河流,而是高楼大厦。大家都在写窗明几净的东西。”

所以河流意象、码头意象在中国文艺作品中的流变,其实是生活方式与民众观念的流变。

从这个角度看,京杭大运河的再次贯通,就有了除水利、生态、农业层面之外的意义。徐则臣觉得,它的再次奔涌将成为我们重新认识河流的一个契机。“它会不断地提醒我们,我们身边还有这样一条河。”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614 期

原标题:《 徐则臣:河流让文学活起来》

作者:洞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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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洞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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