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农业用地占土地面积比重较大，但耕地面积占土地面积比重较小。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定义，农业用地包括耕地、永久性作物和永久性牧场用地，其中，耕地指短期作物用地、供割草或放牧的短期草场、供应市场的菜园和自用菜园，以及暂时休闲的土地；永久性作物用地指长期生长作物而无需在每次收割后再进行种植的土地，此类作物包括可可树、咖啡树、橡胶树、开花灌木、果树、坚果树和葡萄树等，但不包括木材林用地；永久性牧场用地是指五年以上生长饲草的土地。中亚地区虽然农业用地面积较大，但是其中耕地面积占比平均仅为7.5%，最大的哈萨克斯坦也仅为10.9%，低于中国的12.7%，农业用地面积广博但可以被耕种的面积较小，多数是非耕种的草地。第二，农业灌溉用地占农业用地总量比重分布差异较大，其中灌溉面积比重最小的为哈萨克斯，占比0.6%，占比最大为塔吉克斯坦的14.7%，前者农业耕地面积达220万平方公里，后者仅为4.7万平方公里。由于水资源分布不均、气候变化和地表水过度开发、耕地面积增加、浪费等自然与人为因素，哈萨克斯坦存在着水资源供应相对紧张、局部水体面积缩小、污染状况严重以及与跨境水资源分配等亟待解决的问题（吴淼和张小云等，2010）[6]。第三，各国的淡水资源差异较大，降水分布不平衡，水资源协调利用存在地缘政治问题（姚海娇和周宏飞，2014）[7]：一是从降水量来看，五国平均年降水量为368毫米/年，降水最多的是乌兹别克斯坦691毫米/年，降水最少的是吉尔吉斯斯坦161毫米/年，农业土地面积最广博的哈萨克斯坦为250毫米/年，低于五国之平均。二是每平方公里土地的淡水抽取量差异较大，农业灌溉以及给排水基础设施短缺（商务部，2018）[8]。其中农业土地面积最大的哈萨克斯坦为0.7万立方/每平方公里，居五国最末，农业土地面积最小的塔吉克斯坦则为11.0万立方/每平方公里。第四，中亚农业以种植业和畜牧业为主，种植业物种包括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以及棉花、甜菜、蔬果等经济作物。哈萨克斯坦是粮食生产和出口大国，乌兹别克斯坦粮食基本自给，吉尔吉斯斯坦每年需进口大量谷物，塔吉克斯坦粮食供应严重不足，被联合国列为粮食救援国家（商务部，2018；于敏，2017）[8] [9]。第五，农业劳动力不足“地广人稀”：一是农业劳动力就业比重较高，但劳动力总量较少，除土库曼斯坦劳动力比重为8.2%之外，其余各国比重均高于中国的17.5%，塔吉克斯坦51.6%劳动力从事农业，吉尔吉斯斯坦26.7%劳动从事农业，乌兹别克斯坦五分之一人口从事农业。但农业人口数量最多的乌兹别克斯坦也仅329万人，最少的为土库曼斯坦的21万，哈萨克斯坦农业劳动力为166万。二是每平方公里农业用地面积上的劳动力数量较少，中国为26人，中亚五国中最多是塔吉克斯坦37人，劳动力数量最多的乌兹别克斯坦为12.3人，哈萨克斯坦总劳动力人口为166万人，但每单位农用土地面积上的劳动力数量为0.8人，土库曼斯坦则仅为0.6人。第六，农业生产技术水平较低，部分农产品供给严重短缺。一是由于自然环境限制、传统作业习惯、农业生产技术水平较低、工业化水平不高，导致中亚各国仍处于广种薄收、“靠天吃饭”的粗放耕作状态；二是主要以种植业和畜牧业为主的单一农业结构，无法满足多元化的消费者需求（闫琰，2016）[10]。

（二）中亚农业发展的优势

第一，畜牧业生产条件较好，畜产品增长较快。中亚地区草原资源丰富，畜牧业历史悠久，是前苏联主要畜产品生产区，中亚五国对农业关注程度逐步提高，各项改革措施对农业发展起到较好推动（于敏，2017）[9]。第二，土地面积广博，光热资源丰富。中亚五国与我国新疆地理位置类似，是典型大陆性干旱气候区，特征为冬夏分明冷热悬殊，夏季光照时间昼夜温差大，年均日照时间为2000~3000小时，利于作物生长积累养分（布娲鹣，2008）[11]。第三，近年来中亚各国政府重视农业发展，尤其是粮食安全与农产品出口，为国际农业合作提供契机。随着能源价格下跌，中亚传统能源国家开始实施经济多元化战略，把发展农业和粮食生产作为减少贫困、吸引就业的重要手段。农业在各国地位不断提高，哈萨克斯坦制定了“光明之路”新经济政策、《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2013~2020年农产品加工业综合体发展战略规划》，将发展粮食作为主要任务之一，为推动粮食出口，哈萨克斯坦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举措：如废除粮食出口许可证制度、加大对粮食出口运输环节补贴，筹划建立统一粮食公司统筹管理粮食进出口，创造条件吸引外资来哈参与新建改造粮仓、修建铁路，增供运粮车等；《土库曼斯坦2017年发展规划和任务目标》提出加速进行农业改革，不仅是要满足国内农产品市场，完全替代进口，而且要加大民族产品出口力度；《吉尔吉斯斯坦2013-2017年经济发展五年规划》提出通过预算拨款以及外国贷款来修复多个地区的灌溉系统保障粮食安全，发展吉本国绿色农产品出口。《塔吉克斯坦共和国2015年前经济发展纲要》制定了能源、交通和粮食三大战略。

三、中亚五国农业产能及对中国的贸易依赖度

（一）中亚五国农业生产能力变化

本文从四类指标分析中亚五国的农业生产能力：作物生产能力增加、食品生产能力增加、每公顷土地的谷类产量增长、畜牧业生产能力增加。

作物生产能力用作物生产指数表示，指相对于基期2000年，以后每年农业产量变化水平，包括除饲料作物以外的所有作物。除吉尔吉斯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其余三国作物生产均 较大幅度增长，相对于2000年增长最快的是塔吉克斯坦，约增长140%。食品生产能力用食品生产指数，指以2000年为基期，被视为可食用且含营养成分的食品作物生产能力变化情况。2016年为止，吉尔吉斯斯坦食物生产能力提升幅度不大，提升最大的塔吉克斯坦，相对于2000年约增加104%。谷类生产能力用每公顷土地面积上的谷类产量表示，包括小麦、水稻、玉米、大麦、燕麦、黑麦、小米、高粱、荞麦和杂粮。中国是单位土地面积上谷物生产能力最强的国家。乌兹别克斯坦劳动力数量丰富，每单位土地面积上的劳动力数量占比、平均年雨量位居中亚五国第一，其农业土地面积较小，每平方公里农业用地面积上谷物生产能力位居中亚五国首位，农业用地利用率较高。哈萨克斯坦降雨条件和农业劳动力数量占劣势，人多地少和自然条件较差交困，其土地谷物生产能力较弱，畜牧业生产能力用畜牧业生产指数表示，畜牧业包括所有来源的肉和奶、奶酪等奶制品、鸡蛋、蜂蜜、生丝、毛和皮革生产。中亚五国中塔吉克斯坦畜牧业生产能力大幅提升，在2000年的基础上2016年增幅约为100%，提升最慢的是吉尔吉斯斯坦，17年来增幅约为13%。总体来看，塔吉克斯坦农业产出能力是六个国家提升最快，各项指标均位列第一，吉尔吉斯斯坦在食品生产能力、畜牧业生产能力方面改进最慢，土库曼斯坦在作物生产和每单位土地面积上的谷物产出能力方面改进最慢，土库曼斯坦每公顷土地的谷物产量下降了49%。

（二）影响中亚五国农业产能的因素

为分析中亚五国农业产能的影响因素，本文选取世界银行数据库及wind数据库中2000年至2016年数据分析。分别以单位农村劳动力的GDP产出以及单位耕地面积GDP产出作为因变量，以此衡量中亚五国农业生产率。当因变量为单位农村劳动力GDP产出时，自变量分别为单位农村劳动力对应的水资源使用量、研发投入、耕地面积、肥料使用量、资本形成，当因变量为单位根底面积上GDP产出时，自变量分别为单位耕地面积对应的水资源使用量、研发投入、农村劳动力数量、肥料使用量、资本形成。在估计过程中用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分别估计，结果如下：

Hausman检验显示在地均模型中支持固定效应，在劳均模型中支持随机效应。从结果来看，劳均或者地均水资源分布对农业生产率没有显著影响。其余变量中劳均或地均R&D支出、资本形成对农业生产率具有非常显著影响，劳均或地均化肥使用、单位耕地上劳动力、单位劳动力耕地面积对劳动生产率有比较显著影响。因此，影响中亚五国农业产能因素表明，中亚五国农业生产率提升显著依赖于资本形成与农业的R&D投入。

（三）中亚五国农产品贸易情况

1.中亚五国前十种农产品进、出口情况

通过计算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中亚五国贸易数据发现：2017年中亚五国农产品进口占总进口的11.8%，进口最多的前十种产品依次为：动植物油脂、水果坚果、糖类、谷物、谷物制品、杂项食品、乳蛋蜜、肉类、可可制品、饮料酒醋、烟草、蔬菜、蔬菜制品。2001年以来，这十类产品进口数量均有所上升，水果坚果类产品数量上升最快。结构上看， 前五大进口产品的比重分别为：动植物油脂9.4%、水果坚果8.3%、糖类8.2%、谷物7.7%、谷物制品7.0%。出口最多的前十种农产品依次为：棉花、谷物、水果坚果、制粉工业品、蔬菜、油仁果实饲料植物等、烟草、动植物油脂、乳蛋蜜、鱼甲壳类产品。棉花位居出口的首位，但2001年以来在农产品出口中比重逐渐降低，出口比重上升较明显的是水果坚果、制粉工业品、蔬菜、油仁果实饲料植物等品。

2.中亚五国对中国农产品出口和进口依赖程度计算

以进出口的HS2位编码为基准，本文定义农产品为第1章至第24章产品，丝绸类为第50章产品，毛皮为第41章所有产品以及第43章部分产品，数据来源为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中2010年到2018年中亚五国进、出口产品和国别贸易数据。本节主要分析中亚五国和中国的农产品贸易联系程度。

定义某种产品的出口依赖度为：该类产品出口到中国的数量占其该类产品总出口数量的比重，进口依赖度为：该类产品从中国进口的数量占其该类产品总进口数量的比重。分别计算出中亚五国农产品、棉花、丝绸和毛皮五类产品对中国的出口和进口依赖度：

表4中数据显示，中亚五国对中国农产品、棉花和丝绸毛皮类产品出口依赖度的国别和产品类型差别较大。2018年，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对华棉花出口依赖度较大，分别为48.3%、24.6%，较小为塔吉克斯坦8.4%、土库曼斯坦4.2%、吉尔吉斯斯坦1.2%。农产品依赖度从大到小分别为土库曼斯坦34.3%、吉尔吉斯斯坦8.9%、哈萨克斯坦7.8%、乌兹别克斯坦5.7%、塔吉克斯坦3.4。丝绸和毛皮分别为吉尔吉斯斯坦78.8%、乌兹别克斯坦66.1%、哈萨克斯坦40.5%、塔吉克斯坦39.9%、土库曼斯坦1.5%。表5中数据显示，中亚五国对中国农产品、棉花、丝绸贸易类产品进口依赖度比较小，哈萨克斯坦为五国中进口依赖相对较大的国家，三类产品分别为0.27%、0.21%、0.53%。

因此对比发现，中亚五国在农产品、棉花和丝绸贸易方面对华出口依赖程度，大于对这些产品的对华进口依赖程度。

四、中国与中亚五国农业产能合作路径

当前中国与中亚五国农业产能合作有五种路径：

第一，中国为中亚五国提供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提升中亚五国农业生产能力。包括在中亚国家投资化肥厂，提高其国内化肥自给率，改善其国内灌溉设施增强水利设施的饮水和灌溉功能，保障中亚五国国内农业生产力。表6为2007年至今中国参与中亚农业产能基础设施建设的案例梳理。

第二，构建农业技术培训交流平台，促进中亚地区农业生产力提升。一是构建“丝绸之路农业教育科技创新联盟”。2016年11月5日，由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倡议成立并加入丝绸之路农业教育科技创新联盟，以推动中国与沿线国家农业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技术推广、人文交流、政策研究等合作。二是中国科研单位在中亚地区建立海外实验室和研究基地，通过科研机构走出去，将科研成果直接在当地转换为农业生产力。三是国内科研机构与中亚国家高校开展科研合作。2016年哈萨克斯坦国立农业大学与塔里木大学签订战略框架合作协议，双方将在生态环境和土壤治理、动物检疫检测、畜禽新品种选育、畜牧兽医、传染病防控、食品加工与安全等领域深化交流合作；2016年新疆兵团所属新疆天业(集团)有限公司承办“农业高效节水灌溉技术国际培训班”，培训内容涵盖现代农业节水灌溉技术，为中亚等国农业技术人员培训节水灌溉技术；2017年新疆农业大学、新疆农业大学与俄罗斯季米里亚捷夫国立农业大学、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民族农业大学签订合作协议三所高校专家将共同开展《利用特殊凝胶剂提高干旱荒漠土壤保水性》和《荒漠草地退化评价和恢复》项目研究，开展联合培养学生，共建农业科技产业园等合作。

第三，以点带面，中企的园区建设直接向中亚农业注入产能。中国企业积极参与中亚五国的“农业产业合作区、现代农业示范园区、苹果友谊园、纺织工业园区、建立实验和生产基地”建设，通过园区建设直接向中亚地区农业生产注入动力，随园区生产能力构建，中国企业向该国配备农业生产基础设施、机器设备、农业技术、农业专家、供销中心等。例如2015年杨凌现代农业示范园区开发建设有限公司向哈萨克斯坦建设中国-哈萨克斯坦现代农业示范园区，规划面积200公顷，与哈萨克斯坦一体化基金会共同出资10万美元成立合资公司，开展现代农业技术合作，开展小麦、玉米、大豆、油料、蔬菜、苗木等品种示范和设施大棚、节水灌溉、农资机械等技术推广工作。2017年河南贵友实业集团向吉尔吉斯斯坦投资1.2亿美元，建设“亚洲之星”农业产业合作区，主要包括牛羊屠宰厂、速冻食品及熟食生产线、冷库、粮食储备库、面制品加工线、污水处理设施、铁路专用线、综合办公楼及其他园区配套设施等（商务部，2018）[3]。

第四，政府多层合作框架，为中国-中亚农业产能合作提供保障。政府层面达成多项双边农业合作协议，组建农联委，为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农业产能合作提供政策基础，通过领导人共同声明签署的产能合作投资框架、总理级定期会晤联合公报、双方农业部之间的合作协议，促进双方果蔬种植、节水灌溉、土壤改良、畜牧兽医、水产养殖、动植物检疫、农业科研、能力建设和投资贸易等领域合作。

第五，中国银行提供贷款，为中国与中亚农业产能合作提供资金支持。通过中国国家开发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银行等向中亚各国农业项目提供融资支持。

五、结论与启示

中亚地区农业用地占土地面积比重较大，各国淡水资源禀赋差异较大，降水分布严重不平衡，农业“地广人稀”，农业劳动力比重较大但是基数小。本文研究发现：一是中亚地区地广人稀，劳动力不足、农业生产能力较低，但该地区农业资源和畜牧业资源开发的潜力巨大；二是该地区农业生产率的提升依靠资本形成和R&D投入；三是该地区对华农产品、丝绸贸易、棉花出口依赖程度较大，进口依赖程度相对较小。

“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为区域经济发展所提供的正外溢制度公共品，是中国对构建世界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贡献，中国有实力推进“一带一路”措施。其一是中国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工业体系；其二是中国经过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形成了较强基础设施建设能力；其三是近几年来中国企业国际竞争力不断增强；其四是人民币国际化水平不断提升有利于资金融通。

中亚五国与中国具有深厚的历史和经济文化渊源，加强中国与中亚地区农业产能合作，提升中亚五国农业生产能力，有利于促进中亚五国社会稳定、经济增长，也是为提升“一带一路”在该地区制度效率的稳健支撑。基于互惠互利、优势互补，中国可以在以下方面进一步提升与中亚地区的合作层次：一是加强与中亚五国的农业机械化合作，弥补中亚地区劳动力基数的薄弱；二是加强与该地区的节水灌溉技术合作，培养节水设备生产企业和技术研发的人才队伍，提升中亚地区的农业用水使用效率和空间；三是加强与该地区土地治理合作，应对土地沙化，改良各国农业土地质量；四是强化农产品互补贸易，发挥比较优势，弥补中亚地区的农产品需求缺口。五是推进农业直接投资和农产品深加工项目，构建中国-中亚农业合作的重要载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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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张国庆,杨驰.汇率改革和“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向中亚五国出口的影响[J].企业经济,2018,37(4):15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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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吴淼,张小云,罗格平.哈萨克斯坦水资源利用[J].干旱区地理,2010,33(2):196-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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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闫琰,王秀东.“一带一路”背景下我国与中亚五国农业区域合作的重点领域[J].经济纵横,2016(12):67-72.

[11] 布娲鹣·阿布拉.中亚五国农业及与中国农业的互补性分析[J].农业经济问题,2008,29(3):104-109.

文章作者：石先进，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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