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钟灵

第一家庭会给孩子买什么书？

虽然白宫方面没有公布书单，但在上个圣诞夜，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去弗吉尼亚州阿灵顿的一家书店给两个女儿买书，店员为总统打包时，有摄影师抓拍到两册书脊的一个角。眼尖的网友看出来，那是美国作家劳伦•奥利弗写的畅销小说《爱是一种病》（Delirium）与《混乱》（Pandemonium），是她的畅销小说“错乱”三部曲的前两部。

在这套三部曲中，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社会高度体制化，美国国民都按照政府要求顺利地学习、工作、长大成人，最后被指派一位伴侣，度过平稳而机械化的一生。在这样的社会体制下，“爱”变成了一种必须被治愈的疾病——因为它让人焦虑、抑郁、不能控制自己，让人脱离“正常”的人生轨迹——而这丝毫不利于社会发展。每位长到18岁的年轻人，都得接受所谓“治愈”，由治愈者来帮助他们永远地远离所谓“爱”。

小说的女主角蕾娜从小就被告知，她的母亲就是因为得了“爱”这种可怕的疾病，又不肯顺应政府的要求治愈自己，最后发狂自杀身亡的。因此，蕾娜无比期待自己早日成人，被治愈者“治愈”，过上平稳顺利的新生活。但当她真正长到18岁时，却遇到了男孩艾利克斯，两颗年轻的心开始互相吸引，蕾娜感觉到了所谓“爱”的危险与令人着迷之处，故事也由此展开……

这个系列是非常典型的“青春反乌托邦小说”，如今，这类小说在美国大为流行。

“反乌托邦”，与所谓“乌托邦”的概念完全相反。乌托邦指的是幸福美好和谐的理想社会，是理想主义者心目中社会发展的最终境界。而反乌托邦主义认为，社会模型最终会变成某种极端恶劣的形式。

在作家们的设想中，这种形式表现的背景是人类在科技上极端发达、物质文明高度泛滥。表面上，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但内里却极度空虚。社会往往由某个个体或机构独裁统治，每个人的人生发展都受其控制规划，导致精神上无比虚弱空洞。集体吞噬个体，一切个性被泯灭，一切异端被压制，人类获得文明的同时失去文化，在高科技牢笼中日益僵化。

人们熟知的“反乌托邦小说”，包括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乔治•奥威尔的《1984》和扎米亚京的《我们》等。

表面看起来，“青春小说”以及“反乌托邦小说”这两种小说类别相去甚远，但实际上它们也可以巧妙地结合起来。

“反乌托邦小说”的本质是反高压统治，反集体主义的，而这一点恰好和“青春小说”中强调个性、强调独立生活的一面完全契合。同样地，反乌托邦小说是反父权的，而以少女为主角的“青春小说”往往也有类似特质。

此外，反乌托邦只能发生在未来社会，这便能让“青春小说”的作者给自己的故事背景加上大量的科幻元素。而好莱坞大片式的对未来的奇幻想像，也能吸引更多的青少年读者，让他们感觉热血沸腾。

因此，“青春反乌托邦小说”便应时代需求而大量涌现了。所有普通的年轻女孩都希望自己能是一群丑小鸭里的黑天鹅，靠个性而非美貌获得想要的一切，甚至拯救这个世界。她们厌倦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希望有一天能成为某种叛逆的女英雄——这类小说满足了她们的所有幻想。

“青春反乌托邦小说”中往往有大量爱情元素，强权政府在小说里对人民的限制，往往集中在情感与婚姻方面，契合了向往叛逆爱情的少女之心。

这类小说中较流行的一个，就是艾丽•康迪的《合理配对》，小说讲述了未来世界里，男女配对都是由政府收集信息，进行最“合理”的判断选择，然后强迫他们结婚。结果，女主角深陷爱情，挺身反抗……

同样属于这个分类的，还有苏珊娜•柯林斯的《饥饿游戏》三部曲。这部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的系列，在2012年可谓炙手可热。

这本书讲述了未来北美洲内战后，每年失败一方的各区都要贡入少男少女，参加首都举办的饥饿游戏大赛真人秀。要求就是，在指定时间范围内，让年轻男女互相猎杀，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为止，胜者获得自由和巨额奖金。向全球转播的这一残忍节目可以震慑殖民地的人民，让他们永远不再反抗。书中坚强的女主角凯妮丝也被选中参加这个真人秀，不得不与母亲、妹妹与意中人分开，和同属12区的皮塔一起参加游戏。虽然凯妮丝身体强健，擅长弓箭，但这仍旧是个艰难的比赛，而故事也由此展开……

“青春反乌托邦小说”通常由女作家写成，主人公往往是女性，这些强韧的姑娘最终勇敢冲破社会樊篱，为自己赢得尊重与展露个性的机会。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她还能收获一个帅哥男朋友。

由于读者群年龄偏低，比起讽喻政治，“青春反乌托邦小说”更看重对于所谓“家长力量”强权的挑战。这让不少青少年读者更加感同身受，并且肯定了他们所特有的叛逆精神。

四年前奥巴马入主白宫，被不少流行文化学者认为是“青春反乌托邦小说”在美国成为畅销书排行榜宠儿的重要原因之一。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而言，奥巴马的竞选形象以及政治方略，很容易激发起青少年群体的反父权心理。而阅读这类“反乌托邦小说”，便是这种心理的排解手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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