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平:真正的好朋友,从来不用频繁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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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朋友遍天下,不是一种诗意的夸张,便是一种浅薄的自负。热衷于社交的人往往自诩朋友众多,其实他们心里明白,社交场上的主宰绝不是友谊,而是时尚、利益或无聊。 真正的友谊是不喧嚣的。 根据我的经验,真正的好朋友也不像社交高手那样频繁相聚。 在一切人际关系中,互相尊重是第一美德,而必要的距离又是任何一种尊重的前提。使一种交往具有价值的不是交往本身,而是交往者各自的价值。 在交往中,每人所能给予对方的东西,绝不可能超出他自己所拥有的。 他在对方身上能够看到些什么,大致也取决于他自己拥有些什么。 高质量的友谊总是发生在两个优秀的独立人格之间,它的实质是双方互相由衷的欣赏和尊敬。 因此,重要的是使自己真正有价值,配得上做一个高质量的朋友,这是一个人能够为友谊所做的首要贡献。 我相信,一切好的友谊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刻意求得的。 我们身上都有一种直觉,当我们初次与人相识时,只要一开始谈话,很快就能感觉到彼此是否相投。 当两个人的心性非常接近时,或者非常远离时,我们的本能做判断最快,立刻会感到默契或抵牾。 对于那些中间状态,我们也许要稍费斟酌,斟酌的快慢是和它们偏向某一端的程度成比例的。 这就说明,两个人能否成为朋友,基本上是一件在他们开始交往之前就决定了的事情。 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亲疏,并不是由愿望决定的,而是由有关的人各自的心性及其契合程度决定的。 愿望也应该出自心性的认同,超出于此,我们就有理由怀疑那是别有用心,多半有利益方面的动机。 利益之交也无可厚非,但双方应该心里明白,最好还是摆到桌面上讲明白,千万不要顶着友谊的名义。 凡是顶着友谊名义的利益之交,最后没有不破裂的,到头来还互相指责对方不够朋友,为友谊的脆弱大表义愤。 其实,关友谊什么事呢?所谓友谊一开始就是假的,不过是利益的面具和工具罢了。 今天的人们给了它一个恰当的名称,叫 感情投资,这就比较诚实了,我希望人们更诚实一步,在投资时把自己的利润指标也通知被投资方。 当然,不能排除一种情况:开始时友谊是真的,只是到了后来,面对利益的引诱,一方对另一方做了不义的事,导致友谊破裂。 在今日的商业社会中,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的。 我不想去分析那行不义的一方的人品究竟是本来如此,现在暴露了,还是现在才变坏的,因为这种分析过于复杂。 我想说的是,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应取的态度也是亲疏随缘,不要企图去挽救什么,更不要陷在已经不存在的昔日友谊中,感到愤愤不平,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应该知道,一个人的人品是天性和环境的产物,这两者都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你只能把它们的产物作为既定事实接受下来。 跳出个人的恩怨,做一个认识者,借自己的遭遇认识人生和社会,你就会获得平静的心情。 再好的朋友也应该有距离 再好的朋友也应该有距离,太热闹的友谊往往是空洞无物的。 与人相处,如果你感到格外轻松,在轻松中又感到真实的教益,我敢断定你一定遇到了你的同类,哪怕你们从事着截然不同的职业。 哲学家、诗人、音乐家、画家都有自己的行话。有时候,不同的行话说着同一个意思。有时候,同一种行话说着不同的意思。 隔行如隔山,但没有翻越不了的山头,灵魂之间的鸿沟却是无法逾越的。我们对同行说行话,对朋友吐心声。 人与人之间最深刻的区分不在职业,而在心灵。 看到书店出售教授交际术、成功术之类的畅销书,我总感到滑稽。 一个人对某个人有好感,和他或她交了朋友,或者对某件事感兴趣,想方设法把它做成功,这本来都是自然而然的。 不熟记要点就交不了朋友,不乞灵秘诀就做不成事业,可见多么缺乏真情感、真兴趣了。但是,没有真情感,怎么会有真朋友呢?没有真兴趣,怎么会有真事业呢?既然如此,又何必孜孜于交际和成功? 这样做当然有明显的功利动机,但那还是比较表面的,更深的原因是精神上的空虚,于是急于找捷径躲到人群和事务中去。 我不知道其效果如何,只知道如果这样的交际家走到我身旁,我一定会更感寂寞,如果这样的成功者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更觉无聊的。 读书如交友,但至少有一个例外,便是读那种传授交友术的书。 交友术兴,真朋友亡。 友谊是宽容的。正因为如此,朋友一旦反目,就往往不可挽回,说明他们的分歧必定十分严重,已经到了不能宽容的地步。 只有在好朋友之间才可能发生绝交这种事,过去交往愈深,现在裂痕就愈难以修复,而维持一种泛泛之交又显得太不自然。 至于本来只是泛泛之交的人,交与不交本属两可,也就谈不上绝交了。 获得理解是人生的巨大欢乐。然而,一个孜孜以求理解、没有旁人的理解便痛不欲生的人是个可怜虫,把自己的价值完全寄托在他人的理解上的人往往并无价值。 某哲人说:朋友如同衣服,会穿旧的,需要时时更新。 我的看法相反:朋友正是那少数几件舍不得换掉的旧衣服。新衣服当然不妨穿一穿,但是,能不能成为朋友,不到穿旧时是判断不了的。 不见面时惦记,见了面时默契 一个周末的早晨,我突然想到这个题目。 又是周末了,谁会给我打电话呢? 我已经发现,平时的电话总是十分繁忙,周末的电话却比较稀少。平时来电话的多为编辑、记者之类,为了约稿或采访,属于公事,周末来电话的大抵是朋友,想聊聊天或聚一聚,属于私交。 那么,我的朋友越来越少了吗? 朋友实在是一个非常笼统的词。 一般人所说的朋友,多指熟悉到了一定程度的熟人,遇到需要帮忙的事情,彼此间是求得上的。 关于这类朋友,前贤常予苛评。 克雷洛夫说: “当你遇到困难时,把朋友们找来,你会得到各种好的忠告。可是,只要你一开口提到实际的援助,你最好的朋友也装聋作哑了。” 马克·吐温说: “神圣的友谊如此甜蜜、忠贞、稳固而长久,以至能伴随人的整个一生——如果不要求借钱的话。” 亚里士多德说得更干脆: “啊,我的朋友,世上并不存在朋友。” 我不愿意把人心想象得这么坏,事实上也没有这么坏。我相信只要我的请求是对方力所能及的,我的大多数熟人一定会酌情相助。 只是我这个人比较知趣,非到万不得已时绝不愿求人,而真正万不得已的情形是很少的。 为了图清净,我也不喜欢把精力耗费在礼尚往来的应酬上。所以,我和一般人的交往常常难以达到所需要的熟悉程度,够不上在这个意义上称作朋友。 与泛泛之交式的友谊相反,另一些人给朋友定的标准极高,如同蒙田所描述的,必须是两个人的心灵完全相融,融合得天衣无缝,犹如两个躯体共有一颗灵魂,因而彼此对于对方都是独一无二的,其间的友谊是不容第三者分享的。 据蒙田自己说,他和拉博埃西的友谊便是如此。我不怀疑天地间有这样可歌可泣的友谊,不过,就像可歌可泣的爱情一样,第一,它有赖于罕见的机遇,第二,它多半发生在青年时期。 蒙田与拉博埃西就是在青年时期相识的,而且仅仅五年,后者便去世了。 一般来说,这种恋情式的友谊往往带有年轻人的理想主义色彩,难以持续终身。当然,并非绝无可能,那便是鲁迅所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境界了。 不过,依我之见,既然忠贞不贰的爱情也只能侥幸得之,忠贞不贰的友谊之难觅就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缺憾了。 总之,至少现在我并不拥有这种独一无二的密友。 现在该说到我对朋友的理解了。 我心目中的朋友,既非泛泛之交的熟人,也不必是心心相印的恋人,程度当在两者之间。 在这世界上有若干个人,不见面时会互相惦记,见了面能感觉到一种默契,在一起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他们便是我心目中的朋友了。 有时候,这样的朋友会像滚雪球一样聚合,形成一个所谓的圈子。 圈子容易给人以错觉,误以为圈中人都是朋友。我也有过一个格调似乎很高的圈子,当时颇陶醉于一次次高朋满座的欢谈,并且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延续下去。 未曾料到,由于生活中的变故,这个圈子对于我已不复存在。 鲍斯威尔笔下的约翰生说: “一个人随着年龄增长,如不结交新朋友,他就会很快发现只剩下了孤身一人。人应当不断修补自己的友谊。” 我以前读到这话很不以为然,现在才悟出了其中的辛酸。 不过,交朋友贵在自然,用不着刻意追求。 在寂寞的周末,我心怀感激地想起不多的几位依然互相惦记着的老朋友和新朋友,于是平静地享受了我的寂寞。 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唯有在孤独中,才能与自己的灵魂相遇。独处和沉思便是心灵的休养方式。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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