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世界,不只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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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世界,不只有爱情

2024-07-05 21:30|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黄金时代》剧照。

女性作家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温度?在张莉看来,每一位女性作家,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温度。”她“的文字,可以清冷,可以温和,可以热烈,但都沸腾着属于女性的生命力量。

女性文学,不是被规划好等待建成的大厦,而是由每一位过去、现在、未来的女性作家所书写创造、不断发展的世界。

今年7月,文学批评家张莉所编著的《我们在不同的温度沸腾》就收录了20位中国当代女作家所作的”有温度的故事“。她致力于研究”她们“,以下这篇专访,带你了解张莉的女性写作研究。

✎作者 | L

文学批评家张莉在读硕士时,读到孟悦和戴锦华合著的《浮出历史地表》。作为年轻的研究者,她很困惑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是这些女作家浮出了历史地表?对此,她慢慢有了朴素的认知,她说:“女性文学或者女性写作的发生,不仅仅是一些文本的出现,实际上它还代表着现代女性写作者的出现。”

于是,她开始追根溯源,要从文学、历史学、社会学这样的交叉学科背景里,去理解中国现代女作家是如何出现的。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张莉完成了博士论文,其关注的便是现代文学中第一代女作家的出现。这本专著最初以《浮出历史地表之前: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为题出版。

《浮出历史地表之前: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

张莉 著

南开大学出版社,2010-5

博士毕业后的十年里,张莉一直从事当代文学批评的工作,较少进行女性文学方面的研究。2018年,她察觉到,身边的人对于性别议题的兴趣越来越浓,而整个社会在这一方面的观念,似乎也在生变。

于是,同年8月,张莉启动了一项有关作家的性别观念调查,共有67位新锐女作家、60位新锐男作家,以及10位业已成名的文坛前辈(苏童、毕飞宇、阎连科、韩少功等人)接受了她的问卷调查。做完这份问卷后,张莉也重新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女性文学研究领域。

2019年开始,她启动编选“中国女性文学年选”,迄今,年选已编纂3年,逐渐为读者所熟悉。今年,作为一位强调“在场性”的研究者,她收录、编选了20年来当代20位女作家的散文,以《我们在不同的温度沸腾》为题出版。

《我们在不同的温度沸腾》

张莉 编,塞壬、格致等著

中信·回声 | 中信出版集团,2022-7-15

8月末,张莉凭借《小说风景》获得了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文学理论评论奖。这也是时隔12年后,该奖项再次颁发给一位女性评论家。张莉说,这是对自己莫大的鼓励和鞭策。日前,《新周刊》对张莉进行了专访,以下为专访实录。

回到中国历史语境,重新理解女性解放和文学发展

《新周刊》:你从博士论文《浮出历史地表之前: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开始,就已经在关注女性文学和写作者,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倾向?

张莉:我的硕士论文写的是《女学生与爱情话语的建构》,那时我对女性解放问题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到北京师范大学读博士,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了非常多的1919年之前的女学课本,那些课本对我触动非常大,我意识到,中学及大学教育对女性解放或者是女性文学发展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也是在那时候,我看到了论文的新路径,我要关注的是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

2022年1月5日,武汉。市民在湖北省美术院观看“痕迹 1989—2021 谢晓虹作品展”,其中一幅作品画了冰心、丁玲、张爱玲(从左至右)三位女性作家的肖像。/IC

这个研究,其实是对当年女性生命历程的追溯,尤其看到她们成为作家道路上的坎坷,这对我的触动是切肤的。她们不只是她们,她们也是我们。事实上,当这些和我个人的生命经验重叠在一起时,这个课题对我来说也变成了一种对“自我”生命的理解和关注。

当年,舶自西方的女性主义理论很多,但阅读这些理论也让我认识到,中国女性的处境和书本上的理论并不完全贴合,我需要回到中国的历史语境里重新理解女性解放和文学发展。

《新周刊》:有哪些女作家的作品或者创作出的形象给你启发较大?

张莉:早期的冰心给我印象很深。1919年,她19岁,成为中国第一位家喻户晓的女作家。那一刻,你会觉得整个社会对于女作家其实是非常欢迎和期待的。冰心身上有很多美好之处,给世人带来安慰。在作品里,她是纯洁的、温柔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姐形象。虽然她身上没有叛逆或是“越雷池”的部分,但还是推动了中国女性文学最初的萌发。

不过,冰心身上的温柔敦厚,也限制了她的女性写作向一种更高级的层面发展。相比之下,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呈现出的女性形象又是另一种不同,读这部作品,会深刻认识到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对新女性的理解也开始不同。

《莎菲女士的日记》

丁玲 著

花城出版社,2021-3

包括萧红的出现,也是如此。最初做研究,特别想找出著名作家的生命轨迹,写成专论。但在深入研读的过程中却发现,最迷人的部分并不是成名的女作家,而是那些中途放弃写作的以及很多无名的女性写作者。

比如陈衡哲,她是中国第一位女教授,写《西洋史》时她怀孕生子,生育对她的写作有不小的影响;冯沅君后来也放弃小说改做学术;等等。我渐渐意识到第一代女作家中命运的丰富性和差异性,在论文中,我慢慢记下这些女性的自身发展和她们所在时代之间的关联,所以后来博士论文再版时,我把题目改成了《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

《觉醒年代》剧照。

《新周刊》:冰心、丁玲、萧红等女作家,你觉得她们跟男性作家相比,有哪些比较突出的特质?

张莉:对男性作家来说,他们有很多可供学习的深广的文学传统。但向上追溯,女性作家创作只能去学李清照,从性别维度看,女性缺乏文学的前辈,她们要自己创造传统。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要强调1919年女作家的出现。

如果不像鲁迅、周作人这样写作,应该怎么写?这些女作家以青涩之笔开始努力建立女性文学的传统,这虽然稚嫩,却是崭新的。视点也影响到作者对于女性生活的理解。男作家写的爱情中的女性,都很勇敢,类似于救世的妻子这样的角色。

现代女作家在写作中不断生成属于她们的语感。/《黄金时代》剧照

女作家则不一样,像丁玲说自己是女人味十足、独立、不依赖他人的存在,但是,却也纠结彷徨。现代女作家在写作中不断生成属于她们的语感,比如萧红:“花开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

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这样的句子,非常有节奏感,但也有女性特质。她的表达,既有自己的价值观,又有独特的语感在。

“性别观的水位,正在不断地向上走”

《新周刊》:2018年时,你针对作家们进行了性别观的问卷调查,是什么驱使你这样做?

张莉:那时我看了大量的当代文学文本,包括当代女作家的文本。整个社会的女性意识蓬勃兴起,让我突然意识到,我之前所做的那些女性文学研究可以和我身处的时代发生一种联结,而怎样发生联结,是我接下来要思考的。

我重新意识到,女性文学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学术面向,它需要与当下的时代产生一种关联。同时,我也有好奇,100年后,中国作家的性别意识或者对女性文学的理解是不是发生了变化?所以就开展了调查。

《黄金时代》剧照。

《新周刊》:你得到了哪些反馈?对此有什么感触?

张莉:参与的作家反应特别积极,问卷回复也很及时,这对我是一个良性刺激。至于感触,首先,我觉得重要的是过程,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大家在一起尽最大的努力,诚实地完成了表达。而这些反馈只是那个时候的答案,它并不代表现在,更不代表将来,因为一个作家的性别观是会变的。

另外,作家的性别观,与作品里呈现的有一定差距。有些人,回答自己很有性别平等意识,但他的作品里没有体现。有些作家看起来很保守,文本里却深具性别意识。作家的性别观非常复杂,我做这个调查报告,也希望能认识到问题的复杂性。

张莉(左三)与作家谈女性写作。/图片由被访者提供

当然,这也会受到一些质疑,比如说有人会说,作家可能没讲真话。但我觉得,对于所有放到公众领域里的回答,要认为这是真话。因为这是作家希望呈现的样子,如此看来,这代表了作家性别观的高位。

今年3月,一位批评家朋友还给我打电话说,以前不能理解我做性别观调查的意义,但他现在理解了——透过这个角度,我们可以看到整个社会性别土壤的变化。他这么说我还挺开心的。我觉得整个社会在进步,性别观的水位也在不断地向上走。

感受不同温度的沸腾

《新周刊》:近年来,你一直在主编“中国女性文学年选”,今年又编选了《我们在不同的温度沸腾》,为什么会想要做这些?这与你强调的“在场性”有什么关联吗?

张莉:之所以启动“中国女性文学年选”,跟我的博士论文有关系。当时做查阅的工作非常艰苦,想找到当年普通作家的作品很难,大部分都消失了。那时我想,当时如果有一本女性文学年选,就能够清晰看到每一年内女性生存的际遇、每一年中国女性写作的变化,这该多好。

而且,编选年选,其实也是鼓励女作家创作。所以,从2019年开始,每年我都会编选20部女作家创作的短篇小说,这其实也是收录中国女性的故事,其中会特别收录五六位90后青年女作家的作品,我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更多的人看到青年女作家们的创作,对她们进行鼓励。

影片中郝蕾饰演的丁玲。/《黄金时代》剧照。

《我们在不同的温度沸腾》这本书也是基于这样一个理念。20世纪90年代文学史上有过一段“小女人散文”,在当时,它代表了新锐和反叛。而到了2000年以后,关于女性散文的讨论就没有了。身在文学现场,我意识到这20年来中国女性散文发生的众多变化,所以我想把这种变化收录在一本书里。

而且,散文是非虚构的,它基于“我”之所想和所经历,它是真实的,所以它更贴近时代女性的真正心声。我希望读者通过这本书能感受到不同的女性生活的温度,感受到她们对生活的多元理解。

宋家三姐妹。/《宋家皇朝》剧照

《新周刊》:编选《我们在不同的温度沸腾》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

张莉:编选作品时没有跟作家沟通。我编好、定下了书目,就请研究生助理和责编跟作家们联系,获得授权。要非常感谢作家们,她们几乎都很支持这项工作,很快就授权了,这让我很受鼓励。新书分享会的时候,我才和一些作家有了交流,特别欢乐,生活中的她们也很可爱,带有时代的鲜活猛烈的气息。

比如,我很喜欢脱不花的《相亲记》,这篇作品里,女性在相亲的时候,没有把自己放在弱势一方,她可以调侃,可以幽默地述说,也从中获得很多生命体验。脱不花的文字特别像我们时代的“脱口秀”。

还有李娟写的《苏乎拉传奇》,当中讲述的新疆生活,其实也是她理解世界的方式,她不通过男女关系去理解,更多的是从人与自然的关系来展现阿勒泰。包括这本书中最年轻的作者孙莳麦,她是95后,现在是清华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她的《对岸》让很多读者落泪。

作品写的是她痛失父亲的经历——在父亲临终前,她如何给父亲擦洗身体,然后看着他缓缓咽气。这些故事是从生命里长出来的,经过了时间的淘洗,读者静静听作家讲述,和她们慢慢产生了共情。

《阿勒泰的角落》

李娟 著

万榕书业 | 万卷出版公司,2010-6

《新周刊》:你觉得当代女性写作者身上有哪些共通的特质?你在《小说风景》里也曾分析过萧红的作品,以及写过《三个文艺女性,一场时代爱情》,当代女性写作者的这些特质,与早期的女作家所呈现出来的有什么不同?

张莉:这些作品是朴素而动人的,这本书里的女作家在极力冲破“我执”,突破过去的“女性人设”,这是这些女性散文非常重要的变革。这些作品让我们意识到,女性的力量在于勇敢,也在于自我反省、调侃。

女性觉醒了,她们的主体性越来越强大了,这也跟社会进步有很大关系。至于和早期的女作家对比,我认为,作家的气质不一样,不一定要用时代或时间区分。比如,萧红在一个战乱的时代,反而写出了《呼兰河传》那样天真但又特别沧桑的文本,她理解生活,是从人和大自然的关系展开的。其实在我眼里,李娟和萧红也有很大的相近性,虽然她们处在不同的时空。

《小说风景》

张莉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2021-12-1

《小说风景》里那一章《三个文艺女性,一场时代爱情》,实际上是在讲时代和女性命运之间的关系。从这个角度上讲,我觉得王安忆也好,铁凝也好,都是当代文学史上非常了不起的作家,她们将大时代的变化体现在一位女性的爱情故事里,写得复杂而深具感染力,无论何时读来,都让人动容。

当下的女性写作现状是,今天有无数的无名女作者拿起了笔,像杨本芬,即使年迈,她也要书写普通女性的命运,也要书写曾经的悲欢,这或许要比出现一个经典作家更令人尊敬。

就像我在序言中写的那样,“当无数的无名女作者拿起笔,那是真正的女性写作之光,那是真正的女性散文写作的崛起”。

本文出自620期

《一起逛公园》

原标题:学者张莉:做女性文学的在场者

原标题:《女性的世界,不只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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