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aniel Okrent

简评

奥克伦特大学期间曾跟随美国移民史先驱——约翰·海厄姆（John Higham）学习。学术经历和犹太移民的族裔背景，让奥克伦特的视线逐渐调转到东南欧移民问题方面，并于2019年出版《被守卫的大门》（ The Guarded Gate ）。该书建立在大量人物传记的基础上，以多位排外主义者、优生学家的所思所想和行为事迹做铺陈，详论排外主义和优生思想如何逐渐融合，进而推动美国移民政策的制定，影响了美利坚民族的建构。

《排华法案》颁布后，美国排外浪潮并未平息。1892年，《大西洋月刊》编辑、诗人托马斯·贝利·奥尔德里奇（Thomas Bailey Aldrich）写下诗作《无人看守的大门》（ Unguarded Gates ，本书标题源自于此），描绘了旧世界移民仍杂乱无章涌入美国的场景。面对大量东南欧“新移民”，美国排外情绪愈演愈烈，限制移民呼声甚嚣尘上。排外主义者高呼：“按种族排外”，将东南欧移民打为“次等”种族。在随后的移民立法辩论中，他们从优生学中找到了按种族限制移民的理论依据。

种族？东南欧移民不正是白种人吗？奥克伦特敏锐地观察到，在20世纪之交，美国优生学家对东南欧移民的“种族”划分与当下认知大相径庭。

19世纪末，英国生物学家弗朗西斯·高尔顿（Francis Galton）创立优生学，将达尔文的“自然选择”理论引入人类社会，认为人的精神和道德水准具有遗传特征。不久，旨在促进优秀种群生育、阻止低劣种群繁殖，以推动种群优化的优生学传播至美国，在学术界占据主导地位，并演化为全社会规模的优生运动。

为挑选最优秀的繁殖者，美国优生学家基于人的身体特征和心理水平差异，将人划分为不同的种族。例如，麦迪逊·格兰特（Madison Grant）的《伟大种族的消逝》（ The Passing of the Great Race ）把欧洲人按照高低贵贱分为3个种族：北欧人（源自北欧，居于北海和波罗的海沿岸）、地中海人（源自西南亚，居于东欧和中欧的山区）和阿尔卑斯人（源自北非，居于地中海沿岸和西欧海岸），并认为北欧种族“勇敢、具有骑士精神”，是负责人类发展的重要社会群体，位于所有种族的顶端。

格兰特对欧洲人的分类

本书作者奥克伦特指出，在优生学分类下，犹太人被视为“粗笨的亚洲人”，意大利人被视为“非洲人”，“两个种族混合的结果会使我们回归为更低级的种族……白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是印第安人，白人和黑人的混血是黑人……”。根据优生学的遗传观点，如果任由大量“欧洲的低等品种”流入，美国人将会“肤色迅速变黑，身材变矮小、沉湎于音乐和艺术，更多人会涉及盗窃、绑架、袭击、谋杀、强奸和性侵犯等罪行”。

1892年的漫画：一个典型的意大利移民的特征

随后，奥克伦特以“科学的完美武器”为题，指明优生学为排外主义提供了“科学”的理论依据，优生学在限制移民运动中则被“种族化”地使用。二者以“种族”为媒介逐渐融合，汇集成一个个限制性移民政策立法，将犹太人、意大利人等东南欧移民排斥在国门之外，“保护美国免受外来种族的侵害”。

本书的一个突出贡献，是以“种族”为核心，对美国移民政策、优生运动及二者关系进行了深入考察。本书以“种族”为切入点，探寻了东南欧移民被种族化排斥的缘由，挖掘了优生学在移民政策出台中的主导作用，扩展了移民史的研究视野。在美国优生运动的相关研究中，“优生运动是否是种族问题” 是一个学术争议性问题。如美国作家埃德温·布莱克（Edwin Black）便认为：“（优生学）在英国是阶级的生物学，在美国变成了种族和族裔群体的生物学。”奥克伦特参考大量私人文件，指出美国优生学家在前期研究中对种族问题冷淡态度，从而揭示了优生学在限制移民运动中是被“种族化”利用的，为美国优生运动研究增添了新注脚。对于想了解二者关系的读者来说，本书是一本不错的入门书。如能《国土上的缺陷者》（ Defectives in the Land, Disability and Immigration in the Age of Eugenics ，2016）互为参照，则会对二者关系有更为深入的理解。

不过，奥克伦特的研究并非全无缺漏。他用“种族”将优生与排外相连接，探析美国移民政策的出台，但对优生学自身所包含的限制移民主张认识不足。“优生”不止是一个生殖（生物学意义的繁育）问题。实际上，优生学以促进优秀种群繁殖为目标，势必要“排斥低劣、择优而取”，以寻求最适合的繁育者，保障后代优秀。在限制移民问题上，优生学并非仅仅是被动地“提供”理论武器，作为移民法案的“科学”注脚，其“择优而取”的内在机理推动优生学家积极主动参与到限制移民活动中去，限制移民正是美国优生运动实践的主要方面之一。因此，包括哈里·劳克林（Harry Laughlin）在内的优生学家才会以官方科学顾问的身份，积极参与移民事务。优生学限制移民的内在机理，奥克伦特在书中并未有清晰的表达。

关于优生运动，还有许多内容亟待我们探索。

目录

Prologue: Ellis Island, 1925

PART I: Enough! Enough! We Want No More!

Chapter One: The Future Betterment of the Human Race

Chapter Two: Thrifty, Capable Yankee Blood

Chapter Three: The Warfare of the Cradle

Chapter Four: The Kindled Fire

Chapter Five: Short, Sober, Musical Rapists

Chapter Six: To Hell with Jews, Jesuits, and Steamships!

PART II: The Perfect Weapons of Science

Chapter Seven: Heaven-Sent Madison Grant

Chapter Eight: A Carnival of Exclusion

Chapter Nine: The Coming of the Quota

Chapter Ten: Science Is Our Polestar

Chapter Eleven: 6,346,856 Inferior Immigrants

Chapter Twelve: Without Foundation

Chapter Thirteen: The Train of Consequences

Epilogue: Liberty Island, 1965

本期编辑：东北师范大学团队

编 辑：周崎雅、兰燕华 责任编辑：任慈

编 审：张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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