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版 

原定标题：炮打白河豚——我的一张大字报

大家好我是天坑，这期视频我们来聊聊关于百合的话题，虽然从百合开始，但是可能不只是百合，后面话题可能会有一定的攻击性，我这里不叠甲我就预警一下，我就是来得罪大家的。

首先还是对百合进行一个定义，这里会采取一个最为宽泛的定义：本视频所谈论的百合，指代的是对于女性之间的关系性的描绘。这里有两个关键词，女性、关系性，对于这两个关键词概念界定的不同，产生了对于百合定义的不同，正所谓“一千只河豚脑中有一千种百合观”。不过本视频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

我更多的想要谈一谈我观察到的，以及我在看百合作品的时候自身的体验，以及大量的黑屁，也欢迎各位对号入座。可能你会觉得我说的不对，我不是这样的。那我只能说，只要你自己没在骗自己就行。

这个解释其实意外的简单，只要给我看两个女孩子贴贴我就高兴。在这样的解释当中，根本不需要剖析什么内心，也就不需要去采用什么共情不共情这类解释框架。你只是嗑百合嗑上瘾了而已，一天不看身上像是蚂蚁在爬。而且只是正好嗑百合嗑多了上瘾，变成了河豚，其他的人嗑别的嗑的多上瘾，嗑百合嗑的少没上瘾，所以没变成白河豚，就这么简单。作为一个个体，或许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体验，但是当对象成为了群体的时候，这种消费模式和行动模式恐怕就和个人内心深处体验没有什么关系了，看到女孩子贴贴直接一步到位享受多巴胺提升的快感。最肤浅的世界，最幸福的壬。

这一解释最具有力度的地方是你在逛某绿色app的时候。在看的本子的时候是不是有这样体验。看百合和看纯爱看牛头人在这个意义上的体验是一致的，就好比喝可口还是喝百事，喝芬达还是喝七喜的区别。不同的地方是你喝的品牌和口味不同，相同地方是你喝的都是碳酸饮料，喝的时候带给你的不是什么品牌背后的文化故事或者别的什么触及内心的东西，而是纯粹多巴胺提升带来的快感，而且多半越喝越渴。

河豚看百合的时候往往会声称自己是（或者想成为）观赏植物，而事实上果真如此嘛？

让自己成为观赏植物，代表了河豚不介入（至少不想介入）到自己所看的百合之间的关系当中，主张百合是一种十分崇高的美，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观赏植物，颠倒了看和被看的关系，仿佛并不是观众在看百合cp，而是cp偶尔会瞥见观众。

然而这更像是一种假象，观众宣称着自己不介入、无法介入故事当中，声称自己是无能的。却又在透过屏幕看着百合贴贴，满足着自身的欲望。

实际上，与其说是观赏植物，不如说是藏在观赏植物里的针孔摄像头。仿佛偷窥一般，用视线介入到少女之间的私密的亲密关系当中。这种偷窥的快感，恐怕才是观赏植物们的真正面目。

河豚们无法接受如此“有害”的自己，产生强烈的欲望把摄像头（自身）和藏身处（观赏植物）同化，从而获得自己是“无害的”这样一种错觉。只有生活在这种错觉当中，我们才能够安心享受女孩贴贴。 

河豚最讨厌的生物，他们称之为老婆党，极端一点的河豚会直接说是老婆狗。即另一些观众会对百合作品当中角色叫老婆。河豚会主张这种占有破坏了百合的美好和纯洁。叫老婆显然是一种对于角色在性的意义上占有，满足了阴湿死宅的性幻想。

但是河豚就进步嘛？恰恰相反。正如前面的分析，河豚同样拥有着在性的意义上占有美少女的欲望。只是河豚把自己从屏幕内移动到了屏幕外，用不能性来伪装自己、欺骗自己。把自己的具有男性气质的欲望伪装成对纯粹的美和爱的追求。

我希望没有河豚真的自己以为自己很进步、很女权。因为河豚和老婆党（准确来说是任何死宅），分明是同样的保守、同样让反父权制与超父权制的欲望共存与一身。

佐佐木原刚在《「美少女」の現代史》一书中指出1970年代以来的日本男性，失去了政治性的理想或经济性的成功这类主体性的基础根基，逐步变得无法忍耐承担如同过去一般「权威父亲意味的」行为模式的过程。1990年代Galgame的兴盛，与「二十四年组」的少女漫画家及村上春树的畅销一样，基本上都可视为这类变化的一种归结。

我认为河豚的依旧可以接续这个论述，正因为现实中的有这样一群当代青年群体无法获得强烈的主体性与阳性特质（成为父亲），所以才委身于这种作品纤细情感当中，发挥出了反父权制的效果；而另一方面，正因为是虚构的角色，而且和观众隔着一个屏幕/书本，所以才能够成为「隐身地进行观察」的「透明的存在」，对她们自由地投射欲望。

将男性的存在排除在外，自身却从屏幕外享用着美少女与美少女之间的关系性。就仿佛少女革命中封闭的校园，展示着将一切封闭在其中的暴力性。

然而，河豚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暴力性，更加意识不到自身的分裂，而是就这样闭上双眼、挡住双耳，停止思考，活在错觉当中，毫无负罪感地享受这种暴力性的快乐了。一边宣称着自己是纯洁的无害的，一边又在享受着排他性的暴力带来的果实，满足自身的欲望。

或许有人会觉得，以上有些论述与其说是在分析河豚，不如说是在分析萌豚。在所谓的“轻百”或者说空气系/日常系里才是体现的比较明显的。真百的读者就真的完全不是这样嘛？这样的切割也是十分可疑的。

我做这个视频就是要来证明，河豚和老婆党，河豚和反河壬、百吧和Y吧，在底层逻辑上是一样的。

稍微岔开一下话题，看百合是为了看老婆的人，我不敢说不存在，但是就我的身边统计学来说，很少有这样的人会把自己认为是河豚。于是在这里会有另外一条概念——看百合是把自己带入进去，成为其中之一的人。这同样可以接续之前的论述，由于我们无法成为父亲，男性气质的规范对我们来说十分的痛苦，因此，需要从男性身份当中逃离出来，百合故事中的角色，也就成为了链连接读者/观众与少女，此岸与彼岸的桥梁。在这里，百合和TS、女装作品我认为发挥着相似的功能。“男性是肮脏的，渴望成为少女，从男性的身体和身份当中脱出。”这样一种否定的情绪支配着我们，让我们不断试图是抽离自己的肉体，转移到少女的肉体中，从而发自肺腑地爱上自己的肉体。

回到正题，先不说虚构性质更强一般百合漫画。即便是真正的和现实直接关联的作品，也同样会在市场营销的过程当中失去其批判性。例如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

在甘肃版的发行期间，销售曾达到几万册，利润导向的出版商怂恿潜在的读者将自己放在窥视者的位置—占据一种具支配性、疏离和安全的位置——并将作者放在受关注凝视的客体的位置。

戴锦华教授指出：「透过重新包装，男性出版商和评论家将女性的自我叙述和自我反省转变成男性窥探者充满欲望的凝视对象。」

市场营销机器灌输窥视的幻觉以控制大众，好让他们把林白的小说当作一种令人兴奋却远离的、没有威胁性的娱乐来消费。

用法国女性主义学者露西·伊利格瑞的话说，「这种经济中……女同性恋的确存在。但只是在对男性的幻想卖X这层意义上才得到认可。」

所谓的真百合由于其虚构的特征，通常并不直接与现实中的lgbt群体挂钩，说再直白些，看百合的人，写百合的人，现实里是一般异性恋男性的概率并不低。正如BL的内容，基本上漫画家是女性，读者也是女性，但实际上这些人跟GAY扯不上任何关系，真GAY也根本不看BL。

因此，在我看来，河豚与老婆党是底层逻辑是一样的，同样的生存于当代互联网环境中。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打拳或者怎么样，而是要我们察觉到自身的这份暴力性，只有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欲望，而不是活在错觉当中，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崇高化。

那么既然大家是相同的，又为什么会不断地有相互攻击、党同伐异的事情呢？碧蓝档案、魔女之旅、蒜、处刑少女、公主链接……这些年我们戏看的够多了。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因为互联网络的普及，伴随网络技术的发达以及信息量的剧增，每个人都能随意选择关注的话题。信息传播从原本的单向的、垂直的、变成了多向的、扁平的，作为中心的专业媒体作为把关人的能力和议程设置的效果已经大打折扣。我们变得前所未有的自由，在互联网上随意的检索和相信想要相信之物，选择自己所属于的小圈子小群体，但是同时，这也就势必会产生信息茧房。我们只听我们选择和愉悦我们的东西，而当今算法又进一步的帮助我们对信息进行了选择和过滤，慢慢地，我们也就在互联网上划地栖居——划定自己的圈子和地盘。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只要茧房与茧房之间彼此永远不会碰撞，永远圈地自萌；或者即便相互之间发生冲突，我们也随时可以从互联网上脱离。但是这样的构想显然是不符合现实的。

互联网生产出信息茧房的同时，又必然是连接世界的道具，原本可能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圈子之间，因为同属于互联网这一空间而不得不彼此相见、相交。不同价值观的群体被并列到了同一个空间之中。

但是不同于主流意识形态，小群体的价值观并没有一种绝对性的力量来保证自身的存在。于是，每个小群体为了保证自己的存在与正当性，不得不排斥那些意见不同者。为了更加严密地区别敌人与伙伴、内部与外部，于是就产生了对内提纯，对外出击，党同伐异的情况。

互联网前所未有的自由，只要我们自己不划线，这本应是个友敌不被严格区分的自由空间。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要像是计算机的0和1一样，开关的开和关一样，严格地区分友敌，承认的就是朋友，不承认的就是敌人，共同性中的杂音彻底排除，不断重复没有终结的冲突。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会和其他的小圈子、价值观完全不同的群体相接触，自己的小圈子里就将混入异质的声音，进而逐步瓦解。

还记得我一开始提到的，喜欢百合是百合嗑多了上瘾么，选择了百合这一价值观，所以势必和其他的价值观开始产生冲突，百吧不断地提纯自己，和另一些河豚不断地在其他的作品中寻找百合要素，实际上是一体两面的。而另一方面，反百的群体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家在互联网上选择了不同的价值观，形成了不同的小圈子，但是每一个行动的底层逻辑却都十分相似。最终演变成了在互联网上不断产生地骂战。

信息茧房，但是没有完全茧，于是互联网成了赛博巴尔干。假面骑士龙骑似的，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骂战，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为了让自己的小圈子里没有杂音，对于自身的暴力性毫无自觉，依然是闭上双眼、挡住双耳，停止思考。

这是我们的软弱，我们逃不出这份暴力。在互联网上，我们想要生存下来，就不得不选边站，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就应该继续这样停止思考，毫无自觉地使用着暴力。

在过去，我们可以选择去相信拥有超越性的大叙事，但是现在，这个大叙事在互联网上也无法保证自身的超越性能够被我们所有人相信。

看百合还是看BG，就像雪菜党还是冬马党一样，到底哪一个更好一些更高级没有意义，我希望我们能够在属于自身的小群体的同时，尽可能的伸出手，去与自己价值观迥然不同的人交流。不是依靠大叙事，也不是沉溺于小叙事，而是跨越共同体与共同体之间的中间地带，通过思考、交往和试错，来尽可能重新构筑起相互理解的可能。

听起来不是很靠谱？确实不太靠谱。但是以我的浅薄学识，只能做出这样的呼吁，因为我确实希望能够距离这个乌托邦近一点，而不是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