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水欣赏中，檀香和沉香有着类似的情况：总有人冒出来，跟你说这个是澳洲白檀，那个是迈索尔檀香，你知道新山檀和老山檀的区别吗，不同产地、陈年年数不同的檀香，气味上有这样那样的不同balabala。

让这些人趁早拉倒。顾客跟行业内人士之间，必然是信息不对称的，但这并不影响顾客获知檀香的典型气味。

欣赏含有檀香的香水，就像去餐厅吃饭，我们评价一道菜好不好，不用知道这道菜背后的十七八个原料品种和产地以及上下游供应链，他们当香水屋都是吃干饭的，控制不了成品品质，或者香精公司是什么吉祥物，开发不出强大的合成檀香分子是吗？

再说了，真要考究原料，先学会用拉丁双名而不是国家地区名指称檀香及其精油（澳洲种植的檀香就有数种，包括来自印度的Santalum album），拿到可靠的产地、年份、心材部位表（可别是谁谁谁口述的），气味盲测过关（想和色谱质谱一较高低吗），并且和其他评价人交叉核对过再说事（猜猜评价人之间会不会打起来）。

你知道著名香评人卢卡·图灵是怎么摆脱白葡萄酒狂热的吗？他和朋友们盲测了一堆，包括一些价值两百美元的，最后发现冠军是玛莎百货七美元的冰葡萄酒。对于盛产孔乙己的香水原料、香水版本、香水批号领域，都须要特别警惕。

Q

檀香在香水里的表现大概是什么样的？

答：都说檀香是木质调，但它和雪松、冷杉、香根草那些木质大相径庭。檀香的气味空灵，光滑，柔软，甜暖，几乎有种奶油气息。它让香水整体变得富有余韵。在非檀香主题香水中，檀香的气味往往忽隐忽现。

Q

如果要认知檀香的气味，推荐哪一支香水？

答：毫无疑问是By Kilian Sacred Wood（克利安 圣木）。有些人说它是清凉药苦的，那是鼻子凑得太近了。隔开一个人的距离再闻，美妙无比。

Q

檀香的香水带给你的整体意象，是什么样的？（檀香香水给人什么感觉）

答：香水有了檀香，整体上会变得更顺滑，更通透，萦绕不绝。檀香在香水中，提供气味还在其次，主要是发挥黏合其他成分、提升质感、扩充体积的功能。打个烹饪的比方，檀香是料理中的蛋清。

Q

分享几支你喜欢的檀香香水？

答：除了上文提到的By Kilian Sacred Wood（克利安 圣木），Serge Lutens Santal de Mysore（芦丹氏 迈索尔檀香）和Tom Ford Santal Blush（嫣红檀香）也是很好的檀香单一主题香水。

至于檀香复合主题的好香水，有Jean Patou 1000（让巴杜 1000），Guerlain Samsara（娇兰 圣莎拉），Chanel Bois de Iles（香奈儿 岛屿森林），MDCI Promesse de l'Aube（MDCI 黎明的约定），Kerosene Santalum Silvers（野兽没听过）和Tauer Perfumes Les Annees 25 Bis（陶尔之香 后续纪念）等。

我额外跟大家推荐一下Mendittorosa South，这一支本身很有趣，而且里头用的是西印度檀香和澳洲檀香，大家可以把它跟By Kilian Sacred Wood对比一下。

Q

你觉得一支好的檀香香水应该具备哪些特征？

答：檀香-辛香料的组合，还有檀香-内酯（白花，桃子等）的组合，都是好的檀香香水的标志。不过，现在一些新颖的组合出现了，就是将檀香和酸味原料搭配，也非常好，让人眼前一亮。

檀香在南亚是如此重要的芳香物，值得在此荡开一笔，于更细处考察檀香。尽管存在争议，檀香还是被认为是南亚文化中最负盛名的香品，从非常早的时候直到今天，一直被高度珍视，重要性最为持久不衰。

就和所有具有重要文化意义的东西一样，檀香的本质、重要性和使用特别复杂，有时还让人迷迷惑。首先，“檀香”作为术语，并不精准。在我们研究檀香的梵文术语之前，调查我们更熟悉的英文词“sandalwood”，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在开始之前，我要特别强调，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不会把檀香的科学名称，与我们翻译成“sandalwood”的梵文名词（如candana）关联起来，这是在开科学的上帝视角。

虽然我作此保证，但在本章稍后的部分，我会把檀香的早期印度名字和我们今天识别的特定植物相联系，因为我相信，拒绝关注任何从梵文到现代术语的翻译，会剥夺我们的洞察力，使我们不能发现一些启示性的联系，消减考古学、植物学和地理学之间对话的可能，就像把梵语中的檀香所指称之物和特定树种对应起来一样幼稚。

把candana这样的梵语词汇翻译进现代语言用于交流，是有用的尝试，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此便要忽视该词更偏文化重要性的那些方面，以及它在前现代南亚中所指的那些东西。

英文词汇“sandalwood”常常指树木Santalum album L.有香气的心材，但“sandalwood”也指其他一些名贵树种，包括澳大利亚檀香属的几个物种（译者注：如Santalum spicatum），斐济檀香树（Santalum yasi Seem.），波利尼西亚檀香树（Santalum marchionese Skottsb.）和东非檀香树（Osyris tenuifolia Engl.）。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树，叫西印度檀香（Amyris balsamifera L.）（译者注：阿米香树），提供香水业所用的一种油。还有一种树叫做紫檀（Pterocarpus santalinus），也叫小叶紫檀，因其硬度和红色而昂贵，但木材本身没有香味。因此，“sandalwood”指好几种不同的木材，不同的树种，生长在不同的地方。看来，光是谈论檀香的英语词汇，就足以让人发懵了。

即使我们专注于最普遍意义上的檀香，Santalum album，忽视其他檀香类型，情况依然繁杂：这个物种在世界的不同角落生长，有南印度德干高原南部的干燥落叶林，有印度尼西亚，有爪哇东部，有小巽他群岛，还有东帝汶，产生了好几个等级的木材。在生物的地理隔离基础上，一种假说声称，Santalum album是从印度尼西亚引进印度的。这种传入必然发生在极早时期，因为Asouti和Fuller报道，在公元前1400-1000年的Sanganakallu（Sannarachamma山）的新石器晚期/巨石文化转变层中发掘出檀香木炭。因此檀香（Santalum album）在南印度和现在称为印度尼西亚的几座岛上被发现。

这种檀香不仅来自几个互相相隔遥远的地区，品质也各不相同。只有心材有香气，檀香品质随着树木生长条件和木材来源部位变化，其中根部心材的品质特别高。在对印度木材的一项研究中，Gamble提到了一张价值表，伴随着一座奖杯，这座奖杯在1900年的巴黎展会上由迈索尔摩诃罗阇展出（译者注：摩诃罗阇是印度迈索尔王国统治者和王室首脑的头衔）。这张表列出一共18个檀香等级，都来自Santalum album，包括三个木块等级，三个树根等级，和锯末。

总结一下，檀香的英文词汇“sandalwood”可以指几种不同树种的木材，虽然它最常指Santalum album的心材。

这种檀香树长在好几个地方，从印度到东帝汶，从任何一个地方出产的檀香都可以被分成数个品级，有不同的名称和经济价值。Fischer在1939年写到檀香时，坦白情况让他很困惑，Yule和Burnell在《霍布森-乔布森：盎格鲁-印度口头词汇及短语》中也这么说。

1935年Metcalfe的一篇论文也许最为清楚地显示了，那时有多少种不同的木材被当成檀香贸易和使用，它们的种类和来源能扑朔迷离到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即使有显微镜和科学命名法的辅助也是如此。在此主题上众多作者令人印象深刻的透彻工作，清楚地证明，对于这个暴利但不清不楚的市场，殖民者想管理它，并传播相关知识。

我不厌其烦地重申，我的目标不是识别古印度檀香在现代科学术语中的对应，而是要展示，即使今天英文中的“sandalwood”也太模糊了—这是我们思考梵语中的檀香前一个很好的热身。

梵语词汇candana也许是最常被翻译成英语词汇“sandalwood”的。或许已在意料之内，candana并不简单指Santalum album的木材，而是和“sandalwood”一样，可以指好几种树，好几个地区，好几个等级。考虑到关于檀香种类的词汇随着时间流变，并且就像梵语中的典型情况，不同的candana有一票同义词，局面更复杂了。这些复杂性还仅就真檀香而言，人造的和假檀香在几个世纪中显而易见地火上浇油。历史学家P. K. Gode并不让人意外地提供了迄今为止对这些复杂性最深入的分析。

梵语词汇candana可能起源于达罗毗荼语，也许和cāntu这个词有关，它意味着“涂抹、揉擦成膏状；檀香（膏）”，提示着这种物质的名称进入梵语前，来自或传过达罗毗荼语区域。

我之前提到，檀香（Santalum album）木炭在公元前1400-1000年的南印度考古遗址中发现，而在南印度的那个地区，檀香树不能正常生长，暗示着檀香在早期的长途运输和文化需求。因此，对于指称Santalum album的candana，我们可以尝试性地主张，它在很早的时候由印度尼西亚引进南印度，随后这种木头和这个词都进入了梵语区。然而，把假说修改得更谨慎点更明智：在早期，candana和相关词汇也许指一种被研成膏状的珍贵木材，而Santalum album的木材是其中一种南印度的candana，也许被额外地附加上有香味，颜色浅（指不是红色）等特性。

把candana和象牙对比，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candana词义的变迁：象牙虽然在我们心中最常和大象牙联系起来，但象牙也可指海象牙、抹香鲸牙和其他动物的牙。还有种物质被称为植物象牙（译者注：象牙棕榈结的象牙果）。用骨头来做象牙替代物并不罕见，更别提用塑料了。

相关推荐

You May Also Be Interested In

摆谱：沉香品级与品质

本文首发自微信公众号：奶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