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张华 通讯员 伍晓丹

图/医院提供

“身上插着如食指般粗细的输血管，血流在里面飞速循环，而74岁的柯大爷却清醒地在ECMO（俗称‘人工心肺’）救治中心踩单车。”这是近日记者在珠江医院ECMO救治中心看到的惊人一幕。该院ECMO救治中心执行主任刘占国告诉记者：“清醒ECMO对患者选择要求非常高，我们希望这项技术能让患者摆脱长时间依赖大剂量麻醉镇静药物而卧床不醒的痛苦，及早进行康复治疗，从而减少各种并发症的发生。”

然而，据记者了解，体现一家医院、一个地区急危重症救治水平的最强生命支持技术——ECMO，在我国的普及率较低，甚至很多三级甲等医院都没有配置设备，重症救治水平止步于常规的生命支持。

重症救治“天花板”

在广东ECMO开展不多

ECMO是体外膜肺氧合的英文缩写，近年来因其逆天改命的神奇效果被广大群众称之为“魔肺”。刘占国主任介绍，这种体外循环设备，在人体心脏或肺脏出现衰竭时，可起到临时替代作用。“事实上，它并不是一种治疗手段，其意义在于为真正的心、肺恢复或进一步治疗赢得时间。比如暴发性心肌炎，患者的心脏功能极弱，此时用上ECMO，等于用上‘人工心’，让患者自己的心脏得以休息，后续通过一系列综合治疗，使其心脏功能重新恢复正常。”

实际上，在2001年，ECMO进入国内时，并未受到关注。直到2009 年甲流暴发时，受到国外大量成功运用 ECMO 救治重症流感患者的鼓舞，国内也对 ECMO 在重症患者心肺功能衰竭救治中发挥的作用有了进一步认识，尤其在重症医学领域，这也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

2013年，当 H7N9 禽流感在我国暴发时，这项技术被写入原卫生部发布的救治禽流感的指南中，在救治重症禽流感的患者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020年新冠暴发之初，ECMO 因一次次成功救治危重症新冠肺炎患者而走入大众视野。

2020年1月22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运用 ECMO首次救治了一位新冠肺炎患者。2020年8月27日，62岁的刘先生在使用 ECMO 辅助支持长达 111天、气管插管呼吸机通气150天后，从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康复出院。至此，重症医学领域的专家们开始聚焦并应用这项重症救治的“天花板”技术——ECMO。

“自我国开展首例 ECMO 救治以来，经过 20 年的努力，年ECMO 救治例数首次破万。”2022年6月18 日，第六届中国体外生命支持年会上，时任中国医师协会体外生命支持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的侯晓彤教授公布了一组数字：2021 年全国上报 ECMO 救治总例数为 10656 例，较 2020 年的 6937 例 增加 53.6%。

“然而，这项技术在广东开展并不多。”刘占国表示，“可以说，ECMO的发展与广东省的经济发展水平并不相匹配，经调研得知，2022年广东省开展的ECMO救治病例为1700多例，而河南省开展了大约3000例。不要说二级医院，我们就连很多三级甲等医院也未开展这项技术。”

高风险、高消耗、高并发症

门槛高得让人生畏

ECMO被称为重症救治的“神器”，在广东开展不足，普及率仍然处于较低水平，专家推测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风险大，另一方面就是价格高。为什么这么说呢？刘占国解释：“ECMO把人体静脉血引出来，在体外进行氧合、清除二氧化碳后再回输人体。引血的速度非常快，1分钟3000-4000ml，这是什么概念呢？我们人体全部的血液大概是4000-6000ml，也就说ECMO一分钟就可以把人体的血液全部抽出来。任何的管理纰漏导致管路脱落，瞬间人体血液就会大量喷射出来，病人将会在短时间内因休克而死亡。其次，ECMO系统的管路很粗，插管很容易导致肢体缺血坏死，甚至需要截肢。另外还有血细胞破坏引发的贫血、溶血引起的肾衰、抗凝导致的出血、导管相关性感染等治疗带来的风险。据国外的数据显示，ECMO上机7天感染的风险达到15%。规避这些风险以及并发症的处理需要ICU的医生护士有丰富的经验。”

同时，ECMO也是高消耗的医疗服务。“开机一周的费用需要10万元以上。”刘占国说，“目前珠江医院ECMO近400例救治案例中，平均上机时间为5天，最近三年的平均存活率为51.9%，处于全国前列，成功挽救了众多危重症患者，如暴发性心肌炎、肺动脉栓塞、心梗后心源性休克、严重瓣脱垂导致的心源性休克、高危PCI及高危射频消融手术辅助、脓毒症心肌病、心跳呼吸骤停等，其中年龄最小2岁、最大81岁。”

据记者了解， ECMO 的病人全世界的存活率是 30%- 50%。由于上机及治疗期间会出现众多的并发症，病人因相关并发症而死亡的概率也大大增加。可以说，ECMO并非一项单一的技术，它的开展需要所在医院的监护单元具备成熟的呼吸支持、血液净化、重症超声、镇痛镇静、重症康复等综合治疗技术的辅助，而这些基础生命支持技术在不同地域和级别医院的医护人员之间存在极大的不均衡。鉴于此，它也被当作是一项高风险、高花费的限制性医疗技术。

建立100家ECMO技术协作医院

推动ECMO标准化建设

虽然艰难，风险极大，但不能因此就畏难逃避。开展ECMO不仅体现的是重症救治水平，也是给病人提供一种生存的选择。

近日，在珠江医院ECMO 救治中心成立的仪式上，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处处长张发滨指出，“ECMO技术门槛相对较高，能开展的医院数量较少。珠江医院作为广东省高水平医院，要充分发挥自身优势，通过技术攻关和研发转化，努力在‘从0到1’的原创性技术上实现突破和引领。同时通过技术帮带，协助基层医院开展和提升ECMO技术，让这项技术真正造福更多急危重症患者。”

“由于我们拥有国家级和省级ECMO培训基地资质，有比较丰富的经验，已经实现了一部分病人清醒ECMO上机。他们在治疗期间，正常进食、与人交谈，甚至康复运动都没有问题。”刘占国说，“为了推动和强化区域ECMO诊治规范化、标准化，已经与江门市人民医院、云浮市中医院、肇庆市第一人民医院、佛山市第二人民医院、普宁市人民医院等28家医院签约，完成首批‘ECMO技术协作医院’的授牌，我们计划签约100家广东省内二三级医院作为‘ECMO技术协作医院’，在ECMO相关的患者救治、技术培训、质量控制和临床研究等方面提供全方位支持。”

“目前病房就有3位患者正在使用ECMO，其中一位57岁女性，由于严重的腹腔感染，导致‘大白肺’，呼吸机维持不了，4月12日由珠江ECMO救治中心团队在当地医院给患者实施了ECMO救治，并转运回珠江医院。另外两位患者是甲流之后肺部感染和全身感染引起的败血症的患者。”刘占国说，“这些病人全部来自基层医院，都是上机平稳运转后，再转运回珠江医院治疗。”(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甘卓然

校对 | 彭继业